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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让他动摇了

深夜阳台上,月光幽暗,杭州七月份的夜风还是夹杂着热度,并不凉爽。可是没关系,热的也好,因为沈濯的心,已经完全冷掉了。

今天的熙熙很漂亮,穿着他一眼看中的白底蓝腰雪纺裙,平时披下的长发松挽着,很有女人的甜美韵味。8年了,他始终记得初见她的那一次,他一路慢走着在书架上寻找泰戈尔的《飞鸟集》,走到窗边时,微风吹起了纯白色的帘子,窗外的紫藤花随风飘下。帘子落地了,细碎的阳光下,眼前出现了一个如百合花清雅的女子,银灰色校服,疏淡的眉色,清朗的双眸,最让他痴迷的,是她嘴角那一抹浅静的笑姿。或许这就是他们缘分的开始,他们的手都拿上了同一本书,然后相视微微一笑,就是这般唯美如画的初识。

那时候,他读高一,她读高二,都是很生涩腼腆的人,他喜欢她,但他不知如何表达。他们之间的交往,是真正的君子之交。他们都很喜欢文学,有空的时候谈谈自己对很多文学作品的见解,清淡如水,然而回味甘甜。她高考的前夕,他默默从她教室前走过,六月的阳光,暖暖的却有离别的忧伤。但只有一年,他早已下定决心,此生不论她走到哪里,他都会跟随她的脚步。

一年后,他放弃了家里人为他安排的剑桥,而选择一所他们看不上的重点大学。但他很坚持,因为淳熙就在那里,他要去找她。可是他发现自己和淳熙的关系也只能止于那一步而已,不论他多想迈进,两个人之间总是少了点什么。有一天,许晗歆告诉他淳熙已经跟别的人在一起了,而且不是男女朋友的身份,他不信。许晗歆陪着他在她寝室楼下等了一夜,第二天果然看到商柏言送她回来的场景。他替她不值,替她可惜,但他什么都没说,他知道他只能尊重淳熙的选择。

淳熙快毕业了,也终于跟商柏言分手了。那一晚淳熙喝了很多酒,他从身后抱紧她告诉她他不想再错过她,他想好好照顾她。可是她说她不会再爱了。他从车轮底下救了她,他在来往的人群中哭着跟她表白,他最终打动了她。但他知道刚开始淳熙并不爱他,她只是觉得歉疚,在她心底她也没有把他当男朋友,她只是在偿还他。他还记得第一次陪着淳熙逛街牵她手时她的手是僵硬冰凉的,第一次抱淳熙时她只是由他抱着没有回抱他,第一次吻淳熙时她的唇没有一丝温度。第一次陪她过生日的时候,他送给了她一个家。他说了很久才说服她答应住进来,同一个屋檐下,他用尽他全部的心来温暖她。他忘了是多久以后淳熙才会主动握上他的手,在他抱她的时候也会抱紧他。

他相信熙熙不是因为不爱他而离开他的,他相信熙熙是有苦衷的。他何尝不明白在他那个家庭巨大的压力下,他护不住熙熙,也保不住他们的未来。他知道他爸爸以前的故事,他也无数次地挣扎,难道自己真的想看到淳熙也这样死吗?但他还是不愿放手,自欺欺人地以为只要他们俩手都不放手,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但是熙熙放手了,他忘不了她以怎样一种决然的姿态告诉他,现实让她做了一个很现实的选择,她要离开了,她要嫁给一个可以给她未来和安稳的男人。可是他应该怪她吗?她说得一点错都没有,他们是没办法在一起的,她只是比他果断比他清醒而已。

沈濯的手紧紧抓着栏杆,满眼是沉沉的黑暗,思念一笔笔隽刻进他的骨子里,心里一遍一遍绝望又痛苦地念着,“熙熙,熙熙,熙熙,熙熙……”

“小濯,很晚了,回去睡吧。”突然有人从身后搂上他。

他挣着她的手,淡淡道,“你先睡吧。”

她只是搂紧了他,不肯松手,既无奈又不甘,“难道到现在你还是不愿接受现实吗?”

他狠狠推开她,她一个踉跄撞倒在玻璃门上。他再次失控了,愤怒地咆哮着,“现实现实,为什么你们都要跟我说现实?!相爱的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我又为什么要接受现实?!”

许晗歆跌倒在地上,吓得脸色惨白,怔怔看着他,眼里满是委屈。是的,她很委屈,从小到大她被家里当明珠一样捧着,她聪明、漂亮、有钱、性格又好,可是在沈濯眼里,她却连於淳熙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她知道不是她不够好,只是沈濯不喜欢她,她明白那种感受,喜欢的人在自己心里一定是最美的。可是她不甘心,为什么到了现在,他还是那么轻贱她?!他不肯碰她已经是她意料之中的事了,但连蜜月,他也不肯陪她去欧洲去日本,只来他和淳熙来过的杭州。

他们相互对视着,最终她笑了,轻蔑地笑了,“小濯,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叫什么吗?说得好听这叫有梦想叫追求完美,可说得不好听这叫自私叫幼稚!每个人在世上都有他自己要做的事,你是沈宋两家唯一的后代,你自己的任务和使命你自己应该很清楚。你为了於淳熙,就要放弃自己的家庭,你的父母,你有没有考虑过他们的感受?再说就算於淳熙嫁进你们家又怎么样,你以为她真的会幸福吗?门不当户不对,没有长辈的认可和祝福,她在你们家会永远像个外人,她不会快乐的。小濯,由始至终,你只是考虑着自己的感受,甚至连於淳熙的处境,你都没为她想过!”

沈濯的眼神一凛,许晗歆的话震撼了他。很刻薄,却是实话。但他不想听这样的话,只是冷冷道,“像你这样耍手段耍心机的人,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些?”

“你以为算计自己心爱的人真的很好受吗?你以为要我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自己怀了你的孩子我不觉得丢人吗?小濯,我们从小就认识,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女人。”许晗歆咬着唇不想哭,但还是忍不住哭了。她倔强的样子,有几分淳熙的影子。

沈濯心软了,毕竟是从小到大的玩伴,以前也是当妹妹一样捧在手心里呵护的。他走到她身边扶起她,柔声道,“你起来吧,别哭了。”

许晗歆一把紧紧抱住他,哭道,“小濯,你们不能一起只能说明你们没有缘分,你就放手吧。现在於淳熙已经有照顾她的人了,还是她曾经爱过的人,这样的结局不好吗?不好吗?!”

沈濯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再推开她。是啊,自己已经结婚了,淳熙现在有了好的依归,难道自己真想看着她孤身一人吗?他是舍不得的。

许晗歆知道他动摇了,更紧地搂住他的脖子,低声啜泣着,“小濯,你真的不明白我的感受吗?现在的我就跟两年前的你一样,你想好好照顾於淳熙,我想好好照顾你。你可以用两年时间让她爱上你,我也可以用两年或者更久的时间让你爱上我啊!小濯,你怎么知道自己就不会爱上我,是你不曾给我和你自己机会。”

沈濯的眼神闪烁了,曾几何时,他也这样哭着要淳熙给他一个机会,给自己一个机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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