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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明月高挂,繁星满天,中秋佳节,却是娥皇的伤心日。

她原本以为,周嘉敏入宫,对李煜来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没想到,李煜却因此事,与他冷战。足足三日,他竟没有与她说一句话,若不是今夜中秋大典,怕是他李煜依然会对她避而不见,都这么久了,怎就还是这般想不开,终归做了这些年夫妻,竟坑还是没学会相敬如宾吗?

在皇宫里呆的时日长了,娥皇从原本的急性子,变成了如今不紧不慢的柔性子,这会儿,正端了热茶,坐在桃林中。二皇子李仲宣跑去万寿宫的佛堂中去了,平日里最喜欢跑着玩儿,唯独没进过那间祠堂,这会儿也不知是谁带他去的,不过看样子,这小娃娃玩儿的很尽兴,娥皇便没有阻拦。

册封大典已经结束,李煜却砖头回了凤仪宫,可是此时娥皇却不在凤仪宫内,而是坐在桃林的凉亭中饮茶。

娥皇不想见到周嘉敏,所以才没有回凤仪宫,而是打算,今夜在这里暂歇一晚,待哪日心情好了,再回那不见天日的牢笼。

记得当初,李煜曾站在南唐的称楼上与娥皇说:“娥皇,我这一辈子,不畏生,不惧死,却唯独害怕失去你,江山可弃,天下可负,唯独你,让我无可奈何。我发誓,终有一日,我定还你自由,到时候,江山万里,万水千山,你愿陪我一起看吗?”

那时候,她并没有回答他,而是默默的闭上双眸,不是从何时开始,她的心,已经完全麻木了,任何情话,对她而言,不过是虚伪的谎言罢了。

本想在此处清静些,没想到,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原处经匆匆忙忙跑来一个小侍婢,方见着娥皇,一个劲儿的磕响头,脑袋撞破了也不肯停,还哭哭啼啼的说出大事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好了,出大事了……”

娥皇皱皱眉头,轻声道:“究竟发生何事了?你先别慌,你且慢慢遇我说说。”

那小侍婢抹了一把眼泪,泣声道:“回皇后娘娘,二皇子殿下,他……二皇子殿下,他……他……”

闻言,娥皇一惊,一把将跪在地上的小侍婢抄了起来,追问道:“二皇子怎么了?说……”

那小侍婢被吓得浑身发抖,泣声道:“小二皇子殿下,在万寿宫的小祠堂中玩耍,不幸从佛像上跌了下来,摔到了脑袋,此时昏迷不醒。”

“什么?”娥皇大惊,急速朝前走去。“二皇子现在何处?”

那小侍婢自地上爬起来,跑在娥皇身后,急声道:“二皇子殿下此时在凤仪宫的眀霄殿。”

纵使娥皇再不爱李煜,但那李仲宣不仅是李煜的骨血,也更是她周娥皇的心头肉啊!若是他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让娥皇这个母亲怎么办?

娥皇大步朝前走着,越走越急,最终干脆跑了起来,急匆匆的样子,兴许是急火攻心,一时之间,竟注意不到其它,脚下轻轻一拌,就重重朝地上摔去,恰巧今日紫苏不在娥皇身边,而是去了一趟周司徒府,替娥皇半点儿事情。

娥皇这一摔,兴许是真的摔重了,小腹传来一阵剧痛,娥皇疼痛难忍,殷红的液体自下体源源不断的朝外溢出,兴许是疼痛过了,娥皇脑袋一歪,就昏了过去。

待她醒来的时候,娥皇就靠在李煜的怀里,张太医就在一旁守着,气氛看上去不太对。

猛然惊醒,娥皇抓住李煜的衣袖,哭着问道:“我的孩子呢?我的宣儿呢?他怎么样?摔得重不重?”

李煜没有说话,只是将娥皇抱得更紧了些。

娥皇挣扎着一把将他推开,大声喊道:“你说话呀!我的宣儿呢?他怎么样了?”

许是用力过猛,娥皇的小腹传来一阵剧痛,痛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李煜垂了眸子,轻声道:“娥皇,你现在很虚弱,还是先休息吧!”

她根本听不进去半句话,哭着喊道:“我在问你,我的宣儿怎么样了?他还好吗?摔得疼不疼?现在在哪里?他又没有叫我?”

李煜刚想将她拉进怀里,她却挣扎开来,双脚还未落地,却又被他提回床榻上。娥皇恼怒的喊叫道:“李煜,你放开我,我要去瞧瞧我的孩子,你放开……”

“宣儿已经不行了!”纵有千万般不忍心,他还是开口说了。

娥皇愣了许久,喃喃道:“你……你说什么?”

怕是她听错了,娥皇保持着微笑,硬是把眼泪憋回去,颤抖着双唇,喃喃道:“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李煜皱着眉头,拍了拍她的肩,柔声道:“娥皇……”

“我问你方才说了什么……”她突然大叫道,声音已经嘶哑了,面色苍白如纸,浑身颤抖着。

李煜无奈的垂下头,喃喃道:“娥皇,我们的宣儿,他摔到了脑部,伤的很重,已经醒不过来了。”

“什么……”她终于瘫坐在了床榻一角,身子不住的颤抖着,眼中的泪一串串的往下落,打湿了一片被褥,凉透了她的心。

突然,娥皇脸色大变,猛地站起身来,就要朝外奔去,无奈小腹传来一阵剧痛,脚下一软,险些重重跌去地上,还好李煜接住了她。

“皇后娘娘还是保重凤体要紧啊,方才小产了,可经不起这般折腾啊!”张太医本是好心来劝告,却硬生生将娥皇吓晕了。

“我腹中的孩子,也……嗤……”猛然呕出一口血,娥皇倒在了李煜的怀里,晕过去了。

小产?

今日是何等蹊跷,方才周嘉敏入了后宫,这小二皇子就出了事,接着又是娥皇小产,这一切,究竟有没有什么联系……

自周嘉敏入宫后,娥皇心情愈发郁闷起来,一下子失去两个孩子,可让她如何能想的开。此番出了这种事,李煜不仅没有追查,反而将娥皇禁足在凤仪宫内,不准外人探望,更是不准她私自出门。

一晃数月过去,李煜竟然一次都没来过这凤仪宫,难不成,这娶了新欢,就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位糟糠皇后吗?

虽说娥皇已经心灰意冷,她又失去了两个孩子,而今,她与李煜唯一的联系,不过是南唐太子李仲寓罢了,那是他们共有的骨血,也是他们维持夫妻关系的唯一纽带。

冬日渐寒,娥皇整日闷在这凤仪宫里,却连个后花园儿都不愿逛了。

这日,阳光乍暖,初寒未歇,娥皇抱着暖炉,坐在书房中写字,面上看着,却是十分憔悴。

“吱呀……”紫苏推门而入,走到娥皇身前,递来一碗姜汤,轻声道:“眼看天气凉了,紫苏与小姐炖了这晚姜汤,暖暖身子吧。”

娥皇瞧了紫苏一眼,笑了笑,轻声道:“同我一起喝吧,平日里你这般辛苦,可是叫我这做姐姐的心疼了。”她握住紫苏的手,笑得很温暖。

这些年,紫苏一直陪伴娥皇,娥皇也待紫苏极好,二人情同姐妹,难舍难分。

紫苏很感激,此生能遇到娥皇,从没有人,能将紫苏这般对待过,她生病时,是娥皇为她诊治,替她熬药,她在外头受了委屈,却是娥皇替她出头,为他争一口气。这般情感,早已超出了主仆的范围,紫苏心里知道娥皇对她好,也知道谁在暗中要害娥皇。

这些年,娥皇过的真是坎坷,刚要尝到一丝甜头,上天就给她晴天霹雳,顿时之间,她的世界倾泻崩塌,成为一片废墟。好容易,她挣扎着,拼尽全力从那片废墟中爬了出来,出来迎接她的,竟然是一片火海,她在死亡的边缘徘徊着,挣扎着,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的雪皑,脚下一滑,却又跌进深不可测的泥沼之中,她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最终,她放弃了,不再挣扎,不在抗拒,准备听从上天的制裁,但是此刻,她却被上天抛弃了,成了一个孤儿。

多么可笑,多么讽刺,多么悲切的人生啊!

罢了,娥皇早已不想再理会世间任何事,只想安安静静了度余生,她累了,不想再重新回到兵荒马乱的战场上,哪怕最终拼了一头血,也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这些日子,没有李煜的打扰,娥皇反倒是觉得清净了许多,没有烦心的事儿缠得她夜不能寐,没有闹心的人在她眼前晃悠,这样,其实挺好。

娥皇与紫苏正在书房内聊着尘世过往,门外忽然传来通报声。

“报……奴才求见皇后娘娘,有要事禀报。”一位宫人面色焦急,扬声道。

娥皇刚要站起来,脑袋一沉,险些跌了过去。

紫苏连忙将娥皇扶稳,搀着娥皇朝正厅走去,娥皇在凤仪大殿正坐之上坐稳了身子,抬手宣道:“宣他进来!”

“宣……”

跪在门口的小宫人一路跪爬过来,急声道:“回皇后娘娘,宫外传来急报,周司徒夫人病危,宣娘娘出宫探望。”

顿时娥皇晴天一个霹雳,心中刺痛难忍。周家人虽然冷血,唯独母亲待她仁慈。自祖母老去后,周宗只手遮天,对周夫人也是冷酷无情,周夫人病危,虽是娥皇意料之中的事,却是来的太过突然。

娥皇这位父亲,当真是世间仅有,世间仅有的冷血无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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