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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迷城之始

2018年,1月。

闫寻自芜湖经开区往北,沿着205国道逃至马鞍山当涂县城境内。

在当涂县湖西南路上的一间普通小宾馆,闫寻正有些无助地坐在一把旧椅子上,看着手里的相片发呆,眼神木然。

油烟管道里传来呼呼的声响,这层宾馆楼下的人家开始做饭了;门外的走廊上,有孩子追逐嬉闹的声音,欢笑声听上去无忧无虑;房间里,是夕照,光影,和不变的陈设。

从晌午到黄昏,他已经独坐了整整一天,滴水未进。

“就到此为止了吗?”

有人在喃喃自语,但闫寻并不确定那是自己的声音。

“或许你更应该问自己,你找到答案了吗?”

黑暗里,有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他嗓音清澈,一如往昔。

这间狭小屋子里,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并没有第二个人。

若是旁人在场,肯定会被吓得毛骨悚然,可闫寻对这说话的声音竟然不感到奇怪。

“答案……”

“是。你找到了吗?”

毫无疑问,那熟悉的声音是在和闫寻对话。

却不知道这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是从床头的玻璃杯里?还是从墙角那盆快要枯死的芦荟身上?

总归,不会是活人。

闫寻的眼神飘忽着,慢腾腾地站起身子,走到窗户跟前。因为疲倦而显得佝偻的背影不禁令人唏嘘。

“这么多年,我每换一份工作,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带着同一个问题出发的。其实,我就是想要在人生的某时某刻,或是某一个地点,寻找到这份答案,给过去所有人,也给我自己一个交代。”

“那么,你找到了吗?”

闫寻直勾勾地盯着窗外的夕阳,摇了摇头,神色很是僵硬。

“没有,实在太难了。”

“或许我可以帮你找到答案。”

“哈哈,算了吧你。”闫寻低下头,眼神黯然,停顿了一阵子,“陈牧……谢谢你,陈牧。是我没用,太难了……可能是我遇到的问题太多了,我也忘了最初的是哪一个。”

“这是一种消极的心理吗?”

“没有……是平淡而已。人要学会认命,要懂得在这个世界上,原本就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

“并不是没有答案,只是你还没有找到合理的……不,是你还没有找到那个令你满意的答案。”

闫寻忽然痛苦地蹲下身子,以手掩面,用力地摇头,半晌才哽咽道:“都一样,都一样的……花开一春,人活一世。考试的时候,每个人都会遇到不会解的题目。不会解,就等于没有答案。”

泪滴很晶莹,但落到灰蒙蒙的地板上,便作了混浊。

“人生又不是考试。只有不及格的试卷,没有不及格的人生。”

“我不在乎了,去他妈的人生吧!及格也好,不及格也罢,它早就失控了,不属于我了。”

“那你在乎的是什么?”

“我在乎的是你,是你们。我想回到过去!我想重新来过!虽然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但我还是想!如果我早知道会是这样,我当初一定不会去祸害你。是我害了你!”

“没有人可以回到过去。时间之所以无情,之所以公正,皆是因为它对所有人都一样,永不复现。”

“所以,我现在,只想在这最后的日子为你们做点什么!你知道么?你能听到么?我多希望,用我这条命,能换你好好的!”

“话是很悲壮,听着很感动。可惜,你认错人了。”

“什么啊,我没心情开玩笑。”

“我是说,我不是陈牧。

闫寻忽然感到脑海深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感,他捂着脑袋,将身体紧紧地贴在墙壁上,低声吼道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最近这么频繁地听见你的声音?”

“若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将凝视你。当你靠近深渊,深渊必会吞噬你。”

2010年夏,上海。

东方明珠塔下,天桥。

18岁的闫寻跟着他的女主管在烈日下跑业务,这是他在保险公司上班的第二十一天。

在此之前,他一直在宝山区的一个建筑工地里当小工。但是闫寻不甘心,他相信在上海这种国际化的大都市,只要敢打敢拼,就一定有出人头地的机会!所以他来到了浦东,要混,就在最牛逼的地方混。

浦东新区,陆家嘴。它是中国的华尔街,黄浦江边雄峙的世界级金融中心。它是众多跨国银行的大中华区和东亚总部的所在地。更是无数一流强企纵横厮杀的商战战场。无数的资本、信息、格局、人脉,它们像一道道强有力的架构,把财富和未来都锁定在这里。在这样一个寸土寸金的地方,理所当然的,机遇也会更多。

他们刚刚签下了一单,是个车险,客户是一个二十几岁的上海本地小伙。年纪轻轻的,开着一辆福特纪念版的嘉年华。

“别羡慕,车8万,牌9万,这车还没他那张沪字头的车牌贵。在这奋斗几年,然后回老家,你能买个比他更好的。”客户离开之后,女主管对闫寻说。

尽管她自己已经来上海七年了,仍然没有攒下足够买一辆车的钱,更别提买房了。2010年房价正是涨势最凶猛的时候,连带着租房的价格都上涨。刚需人群总是在等待着,哪天一觉睡醒了,房价能稍微降一点。

这座城市有的是这样的低级白领阶层,实际上他们只能是谈论着无谓的盘算,每天挤着人山人海的地铁上下班,蜗居在阁楼,地下室,合租公寓里……

但在他们的眼神里,总能看到一种自信的光芒,在追逐着某种希望。

闫寻爱这种追逐希望的感觉,在主管的言谈举止中,也经常看到这样的风采。说实话,他很欣赏这样的自信和坚决。18岁的他,希望自己的目光里,也能早日投射出这样的光彩,这是他理想的状态。

他丝毫不畏惧奔忙与艰苦,他总是暗暗对自己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他自己原本就是吃着苦长大的,虽然不像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少年下田插秧,上山砍猪草那般辛苦,可每个年代的青春总是都有属于自己的隐忍和痛辛不是?就像他喜欢晒太阳,春夏秋冬都找机会晒太阳。不是因为太阳暖和,而是他觉得身上总是有小时候那屋子里祛不完的霉菌,经常晒一晒,才能觉得轻松和健康。

他们挤进天桥下的麦当劳,享受了一阵空调的凉意。

“天呐,这里边人也太多了。”

闫寻从来没有想过麦当劳里会有这么多人,有些人根本不是顾客。形形色色的人,在东方明珠塔下面,吹不要钱的空调。

“虽然这单小,没多少提成。不过我们还是庆祝一下。”她露出唇红齿白的笑容。

不知道是闫寻长的好,容易引起女性的好感,还是她原本就没什么架子。总之,她待闫寻很好,闫寻也觉得,有这样的上司很幸运。

一个二十九岁的大女孩,样貌还行,有都市的气息。虽然临近三十大关,仍然很精致。要是在老家的话,这个年龄或许早就该结婚生子,带孩子了。可是在这儿,在上海,谈恋爱都费劲。

闫寻眼尖,看到角落里有两个老外起身,他赶紧跑去占了座,一个没抢到座的中年大叔悻悻地看了他一眼。闫寻起初觉得会有一些不好意思,但这种感觉很快就被一种狼性替代了。他立志在这里的职场狩猎,那么思想上也要轻装简行,效率第一。

她买了两杯冰可乐,在这炎炎的夏日里,堪比神仙饮。他们坐在这宛如闹市的麦当劳里短暂的休憩,忽然谈起梦想、生命和爱情的意义。

没办法,临近三十的大龄青年总爱对后来人提供一些经验值。这些经验,或许会给他们提供一些微乎其微的帮助,实则也是大龄青年倾诉遗憾的一种方式。

如果不曾经历过独孤,怎知倾诉是一种解脱?如果没有经历过失去,追悔,谁又能真正体会珍贵呢?

“在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仰望星空,觉得答案在某一颗星辰给我的光里。我遥望大海,觉得答案在海天一线的地方。我看着喜欢的人,觉得答案就在他身边,在他身边就好。”

“嗯。”

“可是,后来我明白,无论是仰望星辰还是眺望大海的机会都很少,天上的星光终究太多了,大海也没有尽头。毕业之后,其实我和他都在上海,可我们再也没有重逢。我们都陷在这城市里了。”

闫寻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用一种小白的唯诺语气说:“别担心,只要想见,一定会有再见的时候。”

闫寻说完,眼光无意中落到她的前胸,她的花领白色的衬衫被汗水浸透了,紧贴在肌肤上。很快他强自移开了,却难免一阵心神荡漾,隐约听见她说:

“人和人之间的联系终究是脆弱的,一个错身,或者不小心,就会沉入两不相见的人海。”

玻璃外忽然下起了大雨,一个穿着运动服的男生顶着大雨跑远了。

闫寻的思绪仿佛也跟着他跑远了,那场该死的运动会,那个该死的雨天。

时间又来到2018年,黄昏还在。

闫寻竟然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打开的窗户,手里拿着棒棒糖的小女孩正现在窗台下面,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很是好奇。

闫寻认得她,这是宾馆老板娘家的女儿,名字叫多多。

“多多,你为什么这样看着叔叔啊?”

“叔叔,你好奇怪。你为什么自己跟自己说话?”

闫寻的脸色突然刷的一下白了。

“多多,你是说……你看见我自己和自己说话?”

“叔叔,是因为你没有朋友吗?你如果觉得孤单,多多可以陪你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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