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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九章 祭拜

“玉哥哥葬在了哪里?”

吴情舒缓了情绪,开口问道。

老帮主抬头打量了一眼吴情,方道:“既已放开,又何必再留恋?”

吴情摇了摇头,道:“我想去看看玉哥哥,我相信玉哥哥也希望能看到我回来。”

老帮主总算是心下舒服了不少,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放到了桌上,道:“既是如此,这是他临去之前留下的,说若有朝一日,他的小九还能记得他,能来看看他,便把这个东西给她,我一直以为,这都只是个空想,到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老帮主的话里多少带了些心慰,吴情没等起身,王进家的已经上前把那封信拿到了手里。

老帮主微顿了下步子,道:“你先去祭拜他吧,等过两日,你要不走的话,我再去找你,有句话,我想跟你说。”

吴情点了点头,刚想告诉老帮主她们住的客栈名字,却听老帮主交待来福道:“来福啊,你送她们出去,带她们去那处院子吧,颜昭临去之前说过,那处院子是他自己的院子,不是盐帮的产业,他把那处院子留给了你,因为你在那里住过,也熟悉,以后来了青州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吴情的眼泪瞬间又迷朦了眼眶,只是强压下那种酸涩,才跟着来福一道出了盐帮,几匹马不紧不慢的到了老帮主说的那处院子,也就是吴情初来青州住了差不多一个月的院子,还记得那会看到院子里的清风亭的时候,与玉颜昭探讨一番来着。

开门的还是那个老仆,叫做哑叔的人,看到吴情明显一愣,瞬间便老泪纵横,他说不出,可是心理都明白,再加上玉帮主时常一个人执壶坐在清风亭里,望着京城的方向不住的慨叹,他就算是再傻也看明白帮主是在怀念一个人,而这个人是个女人。

吴情低低的叫了声:“哑叔。”

哑叔耳朵不聋,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呀呀的指着院子后面的亭子比划起来。一边比划着一边还做出借酒浇愁的样子。

或许别人不明白,吴情却是看的分明,眼泪再也忍不住滑落下来,整个人像风一般的朝着那个亭子跑去。

她看懂了,哑叔在说,玉颜昭每次想起姑娘的时候就坐在那处亭子里借酒浇愁。

王进家的看着奔跑而去的姑娘,刚想去追,就被王进拦了下来,姑娘的心压抑了许久,该让她静一静了。

这会儿他还得问清别的事,转头朝着来福抱拳道:“小兄弟,不知玉帮主葬在何处?”

来福不敢受他的礼,忙让了一旁,刚才他也看出来了,这次来的姑娘就是玉帮主心心念念的人。

忙回道:“玉帮主临去的时候说要葬在高处,面对着青州城门的方向就好,老帮主就在青州寻了一处风水宝地把玉帮主葬在了那里,来之前老帮主交待了,回头等姑娘要是想去了,小的就送姑娘过去。”

去是一定要去的,王进也不多说,点头道:“姑娘想必明儿就会儿张罗着过去,咱们先去置办些东西才是。”

来福自然是地头上的人,连忙道:“你们歇着,我去办。”

还没等他跑开,王进就上前搂着来福的肩道:“小兄弟别跑快了,咱们骑着马,一会再弄辆车,明儿姑娘出门也要用,一会买了东西也能装。”

来福一想也是,暗道自己疏忽,便随着王进一块去办事。

哑叔引着王进家的到了一间屋子,示意是给主子住的,然后又指了指隔壁,还有厢房,那就是给客人住的。

王进家的把吴情的东西放好,自己动手收拾起来,她也看出来了,这间院子只怕除了这一个老仆也没什么下人了,不过好在院子不算太大,景致也算是秀气,到也算是怡人之地。

只是这间屋子,王进家的微皱了下眉,想来是玉帮主生前住过的,无论从摆设还是屋里的帐幔,都是男性的冷色,王进家的原本想换下来,可是又觉得冒犯了玉帮主的亡灵一般,到底没有动手,只是把被子拿出去晒了,又简单的收拾一番,便可以住人了。

清风亭,巴山汉水,残阳欲坠,一棵枯树矗立在半空。

吴情久久的矗立在亭子的下面未敢抬脚,望着亭子一如既往的耸立,似乎这几年被保存的很好,没有一点的变化,就像是她初见时的那般,亭子北面高挑的两条飞檐上各有一条鲤鱼,面对面,尾巴翘得高高的;南边的两条飞檐上各有一只跃跃欲飞的凤凰,它们虽然都是石刻的,却栩栩如生。在屋檐下的四个角上,各有一只银铃,一阵风拂过,铃销就会“的铃”“的铃”地响起来,似乎奏起一首轻快的乐曲。清风亭的四周是围廊,红色的柱子,黄色的半墙,色彩虽旧,依然漂亮。清风亭正中墙上挂有一幅画,画着一个身穿袍服、留有三缕清须的书生。

还记得那是她见到这个书生的画是笑指着画问玉颜昭,“这亭子的名字不会是这人题的吧?”

那时候玉颜昭就笑着告诉她这个亭子正是取字那幅号上人的号“清风亮节”。

吴情眼带回忆的望着亭子,还记得那会玉颜昭说出清风亮节的时候,还自嘲自己是江湖草莽来着,而她那会是怎么说的,对,她说:“江湖草莽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与危难,虽然年少,却正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相伴长大,到时候自然谱得一曲江湖上的美谈。”

吴情的嘴角没过一丝笑意,慢慢的就僵在了那里,因为玉颜昭对她说:“玉哥哥保护你不好吗?”

那会儿她是怎么说的,她说:“玉哥哥,你要保护的人太多了,小九不习惯做别人的负累,再说,小九上有高堂,即便不在静慈庵,也有青州的吴府,京里的吴家,他日若是小九摆脱了这个身份,那才是小九自由自在,想去何处就去何处的时候,到时候玉哥哥若是不嫌小九烦,小九一定缠着玉哥哥一块游遍这大好的国土。”

“玉哥哥,小九想明白了,小九想通了,小九想缠着你游遍四方了,玉哥哥,你回来好不好,你再来看看小九好不好,玉颜昭,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让我背负一生的愧疚,玉颜昭,你为什么要让自己做的跟一个江湖草莽一般,眼里只看得见意气,却看不到自己的生死,玉颜昭,玉颜昭,你不该,不该这样的,你该好好的活着的,玉颜昭,你不知道,我本就不该存活于世的,玉颜昭,你不懂,我其实并不怕死的,我有个秘密没有告诉你呢,我已经是重活一世的人了……”

“姑娘,你醒了!”王进家的瞧着微肿着双目,将将睁开的吴情,关心的问道。

吴情瞧了瞧陌生的屋子,纳闷道:“婶子,我怎么在这,这是哪?”

王进家的摸了摸吴情的头,好在高热退下去了,之前可真是凶险啊,叹了口气道:“姑娘前天在清风亭前晕倒了,等咱们发现的时候,姑娘已经发起了高热,好在这会退了烧,姑娘今儿要是再不醒,婶子只怕就要带着姑娘离开这里了。”

“离开?”吴情纳闷的看着王进家的。

王进家的叹道:“姑娘,婶子护着你一路回来,不是让你送命的,若你真有个三长两短,婶子也交待不起啊。”

吴情强扯了扯嘴角,摇头道:“婶子,我现在觉得浑身无力。”

王进家的一听,也不敢再抱怨了,连忙上前扶着吴情半坐起身子,又拿了大迎枕放到了吴情的后背倚着,才道:“姑娘,先把药喝了,郎中看过了,姑娘这是急火攻心,再加上之前一直疲于赶路,身子本就薄弱,再被邪风入侵,身子已是外强中干了,接下来的日子,姑娘只怕就得在这里好好养病了,郎中说不许姑娘再四处奔波了。”

王进家的不敢往严重了说再吓唬到吴情,郎中说的远比她说的要厉害,吴情之前的身子亏空到也能补救,只这一急火攻心,若不是救的及时,再加上她自身的意志力坚强,只怕这一次真就难再醒过来了。

吴情强撑着喝了苦药,这在以前,是她轻易不肯就范的,如今却是为了让身子快些好起来。

待漱了口,吴情才道:“婶子,我想去看看玉哥哥。”

“姑娘,还是再等两日吧,等姑娘的身子好转一些,咱们再去,玉帮主若是看到姑娘这样,一定也会心理难受的。”

王进家的知道吴情的脾气,只能把死人扯出来劝慰着。

吴情却是固执的摇了摇头,她方才反应过来,她都晕迷了两天了,也就是说她到了青州三日来的,竟没见到玉哥哥呢,她一刻也不想等了。

王进家的见吴情固执如斯,心下无法,不过还是强求道:“姑娘,如今天色也晚了,姑娘今晚好好歇歇,等明儿一早,我就让我当家的带姑娘一块去,我也趁着这会准备些东西才行。”

吴情点了点头,只要王进家的同意就成。

身子还很虚弱,王进家的伺候着吴情又躺了下来,吴情才想起来之前老帮主递给她的那封信,连忙四处找了找。

王进家的一瞧,就从吴情的枕下拿出了信封,道:“姑娘可是在找这个?”

吴情点了点头,松了口气,道:“婶子去忙吧,我累了,想歇会。”

王进家的点头,道:“姑娘再养养神吧,一会晚饭好了,我再给姑娘送来。”

吴情想说自己不饿,可是一瞧着王进家的眼神,就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点头道:“好,谢谢婶子。”

王进家的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上前给吴情掖了掖被角,才褪了出去。

外头,早有几人在守着。

哑叔是说不出来话的,只是一脸关切的看着王进家的,来福也是吓了够呛,生怕这姑娘有个好歹。

王进也看着自己的媳妇,等着她说话。

王进家的点了点头,道:“姑娘醒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王进说出的其他两人的心声。

王进家的又道:“一会把明天出门的马车准备好吧,姑娘明天早上就要去。”

来福一听便知道了王进家的意思,点头道:“那里有住的地方,老帮主让人在玉帮主的坟旁修了几间屋子,虽然简陋,不过歇脚没问题。”

因为玉颜照埋的远,因此老帮主特意让人修了几间屋子,以免来祭拜的人回不去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

吴情听着外头的安排,见人声散去,才把手里的信拿到眼前,上前清楚的写下了四个字:小九亲启。

这是玉颜昭的笔迹。

轻扯开信,吴情就见一页纸孤零零的呆在那个信封里,随着那页纸掉出来的,还有一张盖着红戳犯着黄的房契,想来就是这处院子的房契了。

“小九,别哭,小九,请你原谅玉哥哥的怎么,玉哥哥只想以这样的方式在你心理为玉哥哥留一个地方,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地方,玉哥哥也知道自己被你记挂着。

小九,玉哥哥有好多的话想同你说,可是待玉哥哥提笔的时候,千言万语却都化作了一句,小九,玉哥哥不悔。

这一生,玉哥哥能遇到小九不悔,玉哥哥能为小九挡灾不悔。

小九,玉哥哥只求来生,若有来生,小九,你在原地乖乖的长大,等着玉哥哥跨越人海去寻找你,直到把你拥进怀里。

小九,玉哥哥多想光明正大的拥你入怀,月夜相拥。

小九,玉哥哥多想你称呼玉哥哥一声“夫君”

小九,玉哥哥把这声称呼留待来生,来生,玉哥哥一定不会让你从我身边溜走。”

把信纸放在了胸前,泪湿了枕畔,吴情紧咬着双唇,心理有无数的歉疚,能说什么,想说什么,能说她心理对玉颜昭无情吗?

不能。

吴情深切的知道,若不是她的身份,或许当时在她年幼的时候,真的会让玉颜昭守着她长大。

那样,她就不会经历这许多的痛苦。

可是如今,她又怎能叫出这一声夫君。

不是因为玉颜昭已经离去,而是因为她清楚的明白,她待玉颜昭的感情没有待赫连轩的深。

这一刻,吴情突然有些觉得自己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女孩子一般,她一面要求着赫连轩对她情有独衷,一边又纠缠着玉颜昭的感情。

这样脚踩两只船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坏女人一般,她有何资本去要求赫连轩,她又有何面目去面对玉颜昭。

这一夜,吴情就在这样的纠结与困苦中愁眉不展。

隔日一早,马车早早的就出了城,那个地方,吴情也没有去过,不过听说那里的地势很高,可以将整个青州一揽无余,而且那里还直对着青州城门的方向。

吴情明白,这是玉颜昭想看着她的来去。

大约行了有一个时辰的路程,马车便戛然而止。

来福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道:“姑娘,下面进山了,马车上不去。”

吴情点了点头,王进家的已经掀起了车帘,先下一步,然后才回身接着吴情往下走。

抬目望去,北山白云里,隐者自怡悦。相望始登高,心随雁飞灭。时见归村人,平沙渡头歇。天边树若荠,江畔洲如月。

一路行来这儿的岩石,有的娇小玲珑,宛如破土而出的唇笋;有的精巧雅致,好似含苞欲放的睡莲;有的气势磅礴,仿佛飞流直下的瀑布。

能找到这么一处好地方安歇,可见老帮主真是的费了不少的心思,延着蜿蜒的山道盘旋而上,感受到凉意丝丝入骨,王进家的担忧道:“姑娘,还是披上件厚披风吧,这山里的温度比下面可要低上不少。”

吴情摇了摇头,闻着山中隐有水气一般,纳闷道:“这山里难不成也有瀑布?”

来福笑道:“姑娘,不是瀑布,是山里有一处天然的湖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形成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不过是咱们帮里的兄弟偶然间发现的,当时玉帮主回来的时候,已经病入膏肓了,老帮主急着寻风水之地,咱们帮里的兄弟就想到了这,当时老帮主亲自来看的,又请了风水先生,只说这里不错,便把玉帮主安置在了这。”

开始的笑颜已然变成了哭丧的脸。

吴情点了点头,便没有再问,又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功夫,也许是因为吴情的体力实在有限,大家为了将就她才放慢了行程,因此这一路走的到是费些功夫。

“姑娘,你看,那处就是咱们发现的湖泊。”来福指着一处碧波荡漾的湖泊让吴情来看。

只见那湖水蓝蓝的,也许是因为在高处,再加上周围没有人烟的关系,这里真静啊!静得让你看不出它在流动,轻风一吹,层层水浪,犹如起了皱的群幅,均匀地平铺在湖面上。蓝蓝的湖水映着雪白的云,鼓起的浪花吻着流云的倩影,明极了,亮极了。这云,这水,这天,这浪,和着柔柔的微风,好一派优美的景致,使人心旷神怡。

连王进两口子见了这一处美景也不禁感叹:山与河的相交真美啊!清澈、碧绿、恬静,令人神往,若是有幸能长眠于此,也是一种福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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