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这间雅间到是布置的不错。”吴情坐在铺了软垫的一把交椅上，一边笑着打量着屋里的布置，一边点头赞叹道。
掌柜的只谦虚的笑了笑，道：“贵脚踏贱地，也就这间屋子还过的去眼。”
掌柜的并没有说这是专门用来招待高档女客的屋子，布置自然不一样，不论是从用品还是到摆设，哪一件拿出来也值个百八十两的银子，尤其手里这一套茶具，胎釉饱满，色泽清亮，一套梅花图案，更是清秀艳丽，有的女客来的，专门就奔着这套茶具都不知磨了他多少回了，不过他一直死咬着没松口，那些人没有办法，也只能每次过来挑首饰的时候，专门点了这套茶具来饮茶。
吴情随意的转着手里的茶杯，她也看出这套茶具不错来，不过她从来没有觊觎别人东西的兴趣，她更在意的是掌柜的端上来的托盘里的摆件。
不过很可惜，这几样东西，或是贵重，或是独到，可都没有一打眼就能吸引住她眼球的东西，那种一眼就能喜欢而且还能配得上赫连轩的东西。
掌柜的做生意，自是看过了多种面孔，这会儿一瞧，就知道这些东西怕是没入了这位主顾的眼，想了想，笑道：“夫人可是没有喜欢的？”
吴情到也不打击掌柜的积极性，只淡笑道：“掌柜的东西到是不错，只可惜没有我想要的。”
掌柜的愣了一下，他摆在这里的东西不说是镇店之宝，可也弱不到哪去。
“不知夫人想选的是什么样的东西，是自己用，还是要送人，若是送人，可方便告知送的是什么类型的人，小的给夫人推荐几种。”踌躇了一番，掌柜的还是不想放过这条大鱼。
吴情当然不知道她现在在掌柜的眼里就是一条鱼，而且还是一条肥鱼。
想了想，道：“掌柜的，我也不好说我要的东西是什么，不过是送给男人的，我只是想找一个和眼缘的东西，一眼就能吸引人的东西，当然了，这个东西不见得有多贵重，可是要有意义。”
掌柜的愣了一下，这样的东西，可也算是难题了。
想了想，道：“夫人稍坐片刻，小的再去翻看一遍，若是再没有和夫人眼缘的东西，只怕小店也无缘夫人这桩生意了。”
彤儿目送着掌柜出了屋子，才道：“夫人，这家店里的掌柜的到是有眼色的。”
吴情也跟着点了点头，笑道：“他们这样的人最会的就是瞧人眼色，成天与人打交道，只怕咱们一见来，人家就在心理把咱们的身份估量个遍，你瞧瞧他拿上来的东西，哪一样叫起来，至少也要百八十两的银子，想来是根据咱们的服饰，或是别的方面来判断咱们买东西的实力的。”
彤儿有些嘡目，道：“夫人，这里面有这么多门道啊？”
吴情笑着点了点头，道：“你跟管儿两个都是常年不在这上头下功夫的，脑袋里想的就命令，完成命令，想必这样的地方也是不来的，所以呀，你们看人的方向跟这种生意人看人的方向自然不一样，以后若是将军不反对，我就常带着你跟管儿出来转转，说不转你就能知道这里面的门道了。”
彤儿一听吴情的话，突然间就有些不好意思。
懦懦道：“夫人知道了？”
声音虽小，可恰好能让吴情听的清。
吴情到也没有责怪的意思，赫连轩那家伙调教出来的人，背着她跟主子汇报情况没什么奇怪的，再说也是关心她。
摆了摆手，笑道：“别在意，我知道你们的身不由己，也知道他的心思，放心，我没那么小心眼。”
彤儿一听更是觉得心下有愧，她是奉命伺候夫人的，可是夫人的行踪她也不敢瞒着将军啊。
吴情越是不在意，彤儿的心下越不好受，就像她背叛了主子一般。
掌柜的哪里知道雅间里主仆的心思，只是一边往出走着，一边琢磨着怎么把这单生意做成。
瞧着这夫人的意思，想来是不差银钱的，只是这东西讲究眼缘，偏生这个眼缘才是最难把握的，人与人的要求不一样，眼里喜欢的东西也不一样，偏生他还摸不清这夫人是哪家的，要说这营州地界，他知道的贵夫人也不少，再说大多是军营里的夫人，这些当兵的手里的银钱不少，平时自己也没功夫花，可不就得让这些女人拿出来消遣，所以他店里的首饰向来都挺紧俏的，不过那些人大多没什么根基，好坏东西分不大清，有的时候他就是拿了烂货充了好料的事也干过，不过这样的人家他也是提前打探清楚的，都是白丁起身的，没啥背景，就凭着在军营里能拼命，以打仗的时候能敛财，才得了这样的官位，所以他也不怕那家夫人认出货真货假来，左右戴出去也是充门面，不会有谁不长眼的当面点出是假的来，再说一句不地道的，就是回头说是假的，货已售出，概不退换，这是规矩，现在仿真的东西多了去的，谁知道你是不是拿了真的造了假，回头来讹人了。
不过掌柜的这个分寸拿捏的好，这些年从来没栽过跟头，所以今儿这位夫人他也不敢慢待了，他刚才拿那一托盘的东西可是不错的，从玉坠，到玉块，还有玉佩，也算是种类不少了，而且货色都不错，他也想是验验人的意思，不过他瞧着那夫人可是一点都没兴趣的样子，就知道是真正见过好东西的，掌柜的就琢磨开来，还有什么东西能入眼呢。
要不就一样再拿点。
这样想着，掌柜的就又换了个托盘，一样用红绸布铺了底，然后才挑着柜子里面的稀有东西摆了两样，猛然间想起自己两年前从一对洋人手里收来的一对指环，放在铺子里好久，也没人问起过，当时他也是瞧着这东西新奇，营州这一带没有这样的样式，所以才花了二十两银子留下的，不过到现在还砸在手里呢。
这样想着，掌柜的就打开了尘封已久的柜子，把那对差点蒙了尘的一对指环找了出来，放到拖盘最中央的位子。
“掌柜的若是再没好东西，那咱们只能再换一家了。”彤儿瞧着掌柜的去而复返，又姗姗来迟的样子，微有些不满的嘟着嘴，可要知道夫人回府的时间早晚可是关系着将军的脸黑程度呢。
掌柜的到是不急不缓，笑道：“夫人久等了，小的突然想起有一对东西，收藏了许久，到是没让别人过过目，今儿夫人也算是有缘人，小的就找了出来，若是还不能入了夫人的眼，小的也算是无能为力了。”
掌柜的话三分真，七分假，再配上一脸的莫可奈何，到是真让人对这托盘上的东西感起兴趣来。
在现代看惯了商家宣传手段，打折促销不停的变换着花样，吴情早就对这些东西免疫了，只淡笑着看着掌柜手里的东西。
原本摆在吴情身侧的托盘早在掌柜刚才离开的时候就带走了，这会儿新换的托盘上，蒙着一层红绒布，到是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彤儿手快的上前掀了那块红绒布，然后就看到了托盘里零星摆着的三、四样挂饰，有的还没有挂缀。
掌柜的到也没多说，只一脸亲和的笑，任由吴情打量着托盘里的东西。这几样，论说贵重到未必，只是都比较有特色。
吴情到是没报什么希望，只是在双看到那对指环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彤儿是个很好的观察员，这会儿就用手帕拿起那一对指环递到了吴情的眼前，道：“夫人要看这个。”
吴情用两根手指捏起一对指环，指环并不出奇，不过上面的一对宝石到是挺耀眼的，难得的一对红、蓝连体生的宝石。
掌柜的瞧见吴情对这对指环感兴趣，心下就有了笑意，不怕你喜欢，就怕你不喜欢。
眼里划过一道精光，笑道：“夫人可是相中了这对指环，说起来，不怕夫人笑话，这对指环，当初还是小的从别人的手里收购来的。”
吴情一边琢磨着指环的尺寸，也不知道赫连轩那家伙的大手能不能戴上，头也没抬的问道：“不知掌柜的是从什么手里得来的。”
掌柜的一听这就是有戏，笑道：“是两个来咱们大墉传教的洋人，反正说的什么咱们也听不懂，只因他们身边跟着个会说一点咱们大墉话的人，正好又赶上他们手里银子，当时正准备变卖这对指环，只是咱们这边关之地，到是没人喜欢这东西，一直也没卖个好价位，所以才让小的碰上，小的当时也是一瞧着挺新鲜的，虽说这上面的宝石有些瑕疵，不过指环到是独特，所以就买了下来。”
吴情本来正在欣赏这对红、蓝连生体的宝石，为自己能得到这么一对指环暗自欣喜的时候，就听到掌柜的说这对指环有瑕疵。
好吧，吴情体谅了，或许掌柜的真不知道，像这种红、蓝连生体的宝石，别说是古代，就是现代也是极难得的，它们被称为“鸳鸯宝石”，可遇而不可求。
不过想到古代人一般对东西都是注重色泽纯正也就有了原谅的心理，当然要是掌柜的真知道这东西这般贵重，没准就要狠宰她一把，所以，吴情压着心下的喜好，面上的表情到是没多少变化，只点头道：“掌柜的打算多少银两出手。”
掌柜的一喜，吴情这话就是敲定了，连忙笑道：“实在不瞒夫人，小的当时得到这对指环的时候，是因为心头喜好，所以这银钱上也没大计较，再加上那两洋人也是初到咱们大墉，小的就想着怎么着也不能丢了咱们大墉人的脸面，所以就花了二百两的银子收下了，当时虽说多了些，可是瞧着那对洋人对小老儿一脸感恩带德的样子，小的就觉得这银子给的值，多长咱们大墉人的脸面啊。”
“二百两，就这么两个不知什么材质的破东西，就要二百两？”将军府虽然不差钱，可是彤儿还是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掌柜的有些肉痛，难不成他看走眼了，要的多了，瞧着这小丫头怎么一副像是割她肉的表情呢。
吴情到是没怎么在意，商家卖东西自然要喊高价，情理之中，再加上掌柜的铺垫了那么久，总会在行情上长一长。
掌柜的连忙又是叫苦不迭的说道：“姑娘是有所不知啊，别看这对指环小，可姑娘瞧瞧，这红宝石可是难得的，尤其是这镶嵌的工艺，别的不敢说，只咱们营州这一片，只怕也找不到这么好的镶嵌工艺来。”
这个可真不是吹的，掌柜的本来也想在别的首饰上动些心思的，所以这工艺上自然找了相熟的老师傅打听，人家也看了，做出来的东西到是真没有人家这样的好。
吴情到也顺着掌柜的话多看了两眼，恩，到是不错。
掌柜的一看有门，连忙又鼓吹道：“说起来不怕夫人笑话，小的留了这一对东西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要是当扳指吧，还太小，可若是戴手指上，又太细，所以就这么一直搁着，想着他日若是能碰到有缘人，小的也见识一番。”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吴情要是有缘人，就只管戴走就是。
当然了，这银钱上可没有说让步的意思。
吴情摆弄了半晌，心理估算了一下，应该是差不多，即便是中指戴不上，可无名指应该能戴上吧。
再说这样的“鸳鸯宝石”若是这样错过了也是可惜，又难得的是一对指环的形状。
“十两银子。”
吴情一边把指环放回了托盘里，一副可有可无的样子，一下子就把掌柜的吓直了眼。
“夫人，你不会是开玩笑呢吧？”掌柜的脸上表情已经不能用愁眉苦脸来形容了，反正心下只怕被苦水给淹了，他是谎报，可是也没有这么讲价的吧，连一成都没给他留啊。
彤儿也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家夫人，在她的认知里，从来没见过哪家的贵夫人买东西还要讲价的，要么就是让随行的丫头付帐，要么就是让掌柜的去府里去钱，大户人家经常这样做，掌柜们也都习惯了，只是像自家夫人这样的，彤儿实在是有些零乱了。
话说将军还不至于穷到这份上吧。
“十两银子，掌柜的要是诚心相让，那就算是我接了掌柜的有缘人的位子，若是掌柜的舍不得，那就算了。”
拍了拍手，吴情一副不卖就走的表情，给了彤儿一个眼色，两人当真就往外迈步了。
掌柜的想哭了，话说不带这么玩人的，人家的小心肝啊。
连忙回身欲拦，可又不敢伸手，没瞧见人家那丫头虎目瞪的老大吗？
“夫人，小的不瞒你，这东西真不错，难得夫人能瞧得上眼，夫人再给抬一抬，小的当时可真是二百两银子壮的士气买下来的。”
掌柜的还是一副不死心的样子，非要在吴情的身上下些功夫。
吴情似笑非笑的抬眸扫了一眼掌柜的，方道：“掌柜的士气如何到是与我不相干，不过这对东西到底掌柜的花了多少银子，想来是心知肚明，若是掌柜的诚心想卖，便给个诚心的价格，若是掌柜的只拿出来让咱们鉴赏一番，那么咱们主仆也见过了、”
这话可真够不留情面的了。
掌柜的就没想到，这夫人跟这下人瞧着穿的人五人六的，难不成他看走眼了，这夫人压根就是个没钱的，或者这身衣服还不知道在哪得来的呢。
掌柜的脸有些泛苦，这对东西他也没什么舍不得的，难得碰到有人愿意买本，生意人见利就走，绝不能让东西滥在手里，这是规矩。
掌柜的咬了咬牙，道：“夫人请留步。”
吴情的步子依然稳健的往外走着，只不过步伐要比平时慢上一些。
彤儿难得领会了吴情的意思，索性也把步子放的慢了下来。
吴情在心理暗数着一、二、三……
才数到三，就听掌柜的叹气声，道：“二十两，一文都不能少了。”
掌柜的脸都快抽到一处了，只因为这笔买卖赔了本，虽说是二十两银子来的，可是这两年的保管，还有茶水，再加上他陪的笑脸，这不都是资源吗。
吴情笑着回身道：“掌柜的既然这么爽快，我若是再不领情，就是不识抬举了，彤儿，二十两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化。”
这话一出，顿时有些匪气的感觉，就连吴情自己都觉得有些心情飞扬。
彤儿手脚麻利，也不用掌柜的给什么包装了，直接用帕子裹了东西，然后就递到了吴情的手里，随手从身上的荷包里拿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放到了掌柜的托盘里。
掌柜的一瞧，脸都快皱成个包子了，还不忘强调道：“夫人以后可要常来小店光顾啊。”
好吧，赔就赔吧，总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吧，总得为以后打些基础。
吴情这会儿得了喜欢的东西，自然笑的明媚，点头道：“掌柜的放心，若是以后我再选东西，一定先挑掌柜的铺子。”
说到这，微顿了一下，有些调皮的眨了下眼睛，道：“谁让掌柜是个实成人呢。”
掌柜的一听，脸上的苦意更甚了，一想到拖手的这件东西也就回了个本，一时间又觉得自己刚才怎么那么嘴欠呢，怎么就多嘴说了那么句话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