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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嫁娶不须啼

正月里,各宫张灯结彩,喜气盈盈,六宫嫔妃皆忙着打点事宜,礼尚往来,连素常来往的端妃、恪妃与康妃亦许久不得空。唯有青月悠然于宫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倒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待到二月里,她闲来无事正在那暖阁里头静静地画一幅红梅傲雪图,福临突然差吴良辅来传了旨意,要青月前去乾清宫。

青月神色一冷,惶然间想起,那竟是自她被废之后,福临第一次宣召她觐见。那暖阁里生着上好的红箩炭,烘得殿中温暖如春,她只觉得心乱如麻,如千虫噬咬。吴良辅方宣了口谕,却见青月立在那廊下,面上白得似初开的一朵玉蕊梨花,半晌方冷冷道:“本宫身子乏了,劳烦谙达回禀皇上。”

吴良辅见青月抗旨,心下惶急间,忽然想起皇帝先头的嘱咐,忙打了个千儿道:“回娘娘,万岁爷说,事关叶学士,还请娘娘亲自去一趟。”

青月听得慕宁之名,不禁稍稍缓和了神色,思虑良久,便只携了其木格,传了肩舆直朝乾清宫去。福临正在那暖阁里饮茶,青月方挑了帘子进去,只觉得一股暖意夹杂着女子的脂粉甜香,扑面而来,但见皇后与皇贵妃、宁妃皆伴在他身旁,笑颜如花,那神色不禁一冷,闷闷地不再言语。

皇后见得青月,那神色中颇有一丝尴尬,道:“静妃来了。”说罢看向皇帝,却见他眉心微皱,竟是有些自持的神色,忙道:“皇上既有要事与静妃相商,臣妾便携着两位妹妹告退了。”

宁妃朝着青月温和一笑,青月方展露一丝笑意,对她道:“宁嫔也在。”董鄂凌霄已是微微变了脸色,道:“宁妹妹已经封妃了。”

青月无诧无怒,方对宁妃莞尔一笑道:“我素日不出宫门,倒教宁妃见笑了。”宁妃素来是极爽朗通透的一个人,性子亦好,并未有半分不悦之情,道:“无妨,反倒是福全周岁之日,娘娘差人送来一只赤金的长命锁,我瞧着十分精致名贵,福全亦喜欢得紧,成日挂在脖子上舍不得摘下来。”

她的笑容似芍药般美艳明丽,又道:“我许久不见静妃,竟也不得空上门道一声谢,真是失礼了。”青月便道:“那原是我的陪嫁之物,亦是科尔沁的珍宝,宁妃果然慧眼识珠。”

皇后见得福临神色颇有不善,忙屈膝道:“臣妾等先行告退。”

待到众人皆退立阁外,福临亦不出声,那眼风半分不落在青月身上,半晌,只听得她冷冷道:“不知万岁爷有何贵干?”

他方叹了一口气,那面上露出极复杂的神色,道:“若非为了叶慕宁,你也不会来见我。”

青月便道:“皇上有旨,我岂敢抗旨不尊。”她见福临并无动作,正欲转身退出那暖阁去,却听得后头“哗”一声,福临已然起身,道:“昨日慕宁来向我求恩典,他欲娶其其格为妻。”

那暖阁中极安静,可以听得见錾金铜漏滴落的声音,青月有一瞬间的怔忡,方问道:“什么?”

福临便道:“其其格到底是你陪嫁的宫女,若你不允,我自然驳了他的请求去。”

青月沉吟片刻,道:“其其格与我情同姐妹,这终身大事,合该问问她自己的心意。”

福临方颔首示意,青月却急急道了声“告退”,便逃也似的出了那暖阁。方回了永寿宫,便屏退众人,独独留了其其格在眼前,温言道:“其其格,慕宁向皇上请旨,说是要娶你过门为妻。”

其其格慌得变了脸色,那面上煞白,恍如寒风中瑟瑟生凉的一朵茉莉,愣了片刻,方道:“奴婢身份低微,不敢高攀。”

青月抬眼静静望着眼前的其其格,她穿着大宫女的粉缎棉褂,疏疏落落绣着几朵半开的荷花,一头乌黑柔软的长发编成辫子,轻轻垂在身后,那眸子一点乌黑的温润,薄施脂粉,像极了莹白一朵茉莉,虽无艳态,却是那样温婉清秀的小家碧玉,长袖善舞,声似莺啼。若非为了当年她阿玛获罪之事,她如今亦是颇有家世的格格,辅国公的掌上明珠。青月心下生了几分悲悯,不禁道:“你原也是正经的格格,慕宁不过是区区翰林院的侍读学士,你看不上他,亦是情理之中。”

其其格苦涩一笑,道:“奴婢乃罪臣之女,何来家世之言,更不配嫁与叶学士为妻。”

青月执过她的手,道:“我一早就说过,无人在时,你与其木格当待我以姐妹之礼。”

其其格慌忙跪下,急切道:“奴婢一生受王爷与格格搭救,不敢僭越分毫。”

青月长长叹了一口气,方郑重道:“你总是这样小心翼翼,诚惶诚恐。”她扶起其其格,柔声道:“现下我不是你的主子,只是你的金兰姐妹。慕宁是温润如玉的好男子,相貌出众,用情亦深,你若嫁与他,才子佳人,也是一段难得的佳话。”

其其格揉着手中的帕子,低低“嗯”了一声,便只管着自己出神,青月望着她,正色道:“我会去求太后收你为义女,以和硕公主之礼,嫁与翰林院侍读学士叶慕宁为妻。”

她莹白面上的血色一份份褪尽了,忽然重重地跪下,悲声道:“格格,奴婢不能嫁给叶大人——”

青月被她唬了一跳,忙去扶她,口中道:“你是否还有何难言之隐,我答允你,一定会为你做主。”

其其格咬着唇,嗫嚅了许久,似是极力镇定着,方道:“奴婢……奴婢对叶大人,并无半分男女之情。”

青月有一瞬间的失神,从前虽然隐隐窥得慕宁对她的心意,却从不知她的心意。其其格是那样温婉内向的女子,性子柔弱,又因幼时遭遇而分外敏感,总将自己藏于人前,向来不似其木格般爽朗洒脱。

虽知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原是不可强求之事,青月心下却依旧怅然,顿生了那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神伤,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去向慕宁交代。

良久,她轻轻道:“你是否一早便知道慕宁的心意了?”其其格慌忙垂首,那声音里有着一份显而易见的慌乱:“奴婢虽知大人心意,却也装作不知一般。奴婢……不愿叫大人尴尬,亦不想伤害大人分毫。”

青月不禁长长喟叹一声,道:“罢了,罢了。”又扶起其其格,道:“婚嫁之事原是要你情我愿,既然你对慕宁并无心意,我便替你回绝了这门婚事。”其其格那素白的脸颊方有了几分血色,道了句:“谢谢格格。”

青月望着她清水芙蓉般的面颊和乌黑温润的眸子,道:“你和其木格将来有了心上人,一定要告诉我,我必会求了太后,让你们风光大嫁。”

其其格犹豫了片刻,方嗫嚅道:“奴婢知道。”

翌日用过午膳,青月正携了其木格,欲前往乾清宫回禀福临,却见得安德广匆匆疾奔进来,道:“主子,承乾宫传来消息,皇贵妃有喜了。”

青月闻言不禁一凛,只觉眼角发酸,不过一个失神,便几欲落下泪来。其木格忙扶着她道:“格格不要紧罢?”青月摆摆手,道:“无妨,先办正事要紧。”又吩咐了安德广照看好其其格,方乘了肩舆离去。

方到了乾清宫,还未下那肩舆,便见福临袍角带风,急匆匆离了乾清宫。青月望着那清俊的明黄色背影,不禁苦涩一笑,心里似千刀万剐般割裂破碎,忙别过脸去不敢再看。

乾清宫内焚着上好的龙涎香,青月方举足而进,便听得后头熟悉的一声“娘娘”,青月方回过头去,却见慕宁一身泼墨山水的丝绵锦袍,颀长的身躯似朗朗青松,立于殿中。

他年岁渐长,眉目却更见清宁温润,再不似往日那戏谑的少年,多了几分稳重与谦和。青月念及年少往事,不禁莞尔一笑,道:“叶大人安好。”慕宁清明的眼中带着期冀与喜悦,直问道:“娘娘可问了其其格的心意?”

青月的笑意已然收敛,那心中霎时辗转过千百种念头,正欲出言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含了愁苦一分笑意,静默不言。

慕宁向来是那样聪慧的人,见得青月如此,那眸中温润的喜悦不禁一分分散得尽了,暮色四合,映衬着他眸中黯淡失落的神色,安静得生出了几分悲凉之意。青月心下惶急,正欲开口,却只听得慕宁惆怅如秋雨的声音,似是问她,又似是自言自语般:“只不知她知道了我的心意,究竟是我的幸还是不幸……至少,她终究还是知道了……”

青月黛眉微蹙,似是极大的不忍,回忆中的慕宁,便是那纸扇纶巾,文采斐然的翩翩佳公子,那面上如春风含笑,神采奕奕,又何曾见过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慕宁却似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一般,仰天笑了一声,转身踉跄离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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