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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记忆中你的样子

眼睛如黑钻一般,更显得黑白分明,美得那么真切却又那么不真实,高高的鼻梁,倨傲的下巴,带着冰冷的气质,有一种摄人心魂的力量。

这样的脸该拿去做整容模板啊,说实在的,我这辈子没见过长得这么帅的男孩子。顷刻间,我竟有些眩晕。

天哪,这不就是学校里疯传的“花溪美男”吗?我见过照片,绝对是他。我的第一反应是:会不会在放学路上被爱慕他的女生拦截要求帮她传情书呢?说不定会每天背着很重的书包回家,到家后把书包中的礼物一股脑儿地倒在沙发上,对他说:“喏,这些都是给你的。”恐怕也会每天被一大群花痴少女围着,受到各种诡异的优待。

在学校里听女生们各种对于他帅得抵抗不了的形容,当时完全没有在意,现在看来确实长得不错,可我总觉得麻烦要多一些啊。

转眼间,他已走到我的面前,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地说:“你好。”

我抬头望着他,他个子很高,大概有一米八五左右,“你好”

他在楚叔叔旁边坐下来,坐姿有一种优雅的帅气。

“来,我来介绍一下,这是西平,我唯一的儿子。”

听着楚叔叔的介绍,我机械地朝楚西平笑了笑,标准的礼仪式微笑。他也回应给我一个微笑,比我的还要僵硬,我甚至觉得自己吃了亏。

“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楚叔叔拍拍楚西平的肩膀,“我这个儿子脾气坏,个性又倔,还要你多多包涵呀,雅安。”

“别这么说,我身上也有缺点。”这时标准的露八颗牙的微笑又浮现在我的脸上,可是我竟然看到楚西平脸上有不屑的表情。

我有些恼火,有什么了不起的呀?竟然这样藐视人,总之我是想要和你和平相处的,你不配合的话我也没办法。

接下来便是沉默,死一般的寂静,我有些不自在,用手抠着沙发的边角

这父子俩的关系到底怎么样呢?楚西平看起来桀骜不驯又叛逆,楚叔叔平时工作忙,两人可能会缺少沟通,而且这还是个单亲家庭,估计两人的关系比较疏远,比较紧张。

以后我来到这个家庭,初来乍到,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不知道哪些地方是高压线,哪些人不能提,哪些话不能讲。生活在一起多年的人,都清楚发生过的事情。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有共同的荣辱,共同的喜怒哀乐共同的悲欢离合,这岂是我一个新来者甚至是不速之客所能参透的?

我仿佛被扔到一个雷区,手足无措,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唯恐一步不小心被炸得灰飞烟灭,片甲不留。

我突然心生出一种悲哀。自从那个黑暗的时刻,我开始变得如此敏感,缺乏安全感,完全变成一只感性动物,汹涌在内心深处的悲伤与苍凉随时喷薄而出,提醒我这样已是奢侈,提醒我过去的耻辱,提醒我自己并不值得并没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别人都来爱我。

是谁说的,幸福地小心翼翼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害怕失去也惧怕幸福,不怕再多风雨,因为坚信这是我生命中所必须要承担的,这就是我的人生,它甚至带给我安全感,再苦又能怎么样呢?心都没有知觉了,对苦难毫无知觉。但是却恐惧短暂温暖后的变故,呼啸着夺走一切。对历经沧桑后的安宁总是提心吊胆,因为那并不意味着我得到了什么,相反,会失去所拥有的一切。只一瞬间,物是人非。

现在,母亲要结婚了,生活向我打开了一扇门,我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

回首间,母亲已经走到眼前,她着一身黑色连衣裙,挂着可亲的笑容,很端庄的样子。

晚饭时分,外面夜幕已经降临,窗外夜色混沌沉重,屋里灯火通明,食物的香味扑鼻而来。

我和母亲坐在一边,楚叔叔和楚西平坐在对面。桌子很长,桌布一尘不染,光洁的餐具上映出我的面容。

刘妈启开一瓶葡萄酒,为我们逐个斟上。当她把酒倒入我的杯子时,我略微有些吃惊,抬头,正迎上楚西平的目光。

我从来没有喝过酒,就连啤酒也没有喝上过一口。很小的时候,我问母亲父亲整天喝的那个瓶子里装的是什么,母亲说是坏东西,你要是喝了就要长出胡子来,我至今能想象到我当时惊恐地喊“我不喝,我不喝”的可笑样子。

后来,我亲眼见到父亲喝过酒后发疯似的殴打母亲,看到父亲终日抱着酒瓶颓废萎靡,亲眼看着这个家分崩离析。

如今,这些记忆变成了一幕幕场景,时常清晰地在我脑海中回放,也时常成为我的噩梦,让我在午夜惊醒。

“这酒度数不低,”楚西平正色道,但眼底分明藏着笑意,那么招摇,那么戏谑,那么肆无忌惮,“况且雅安看起来不会喝酒,我们家人经常喝酒,你做不到也不用勉强。刘妈,给她倒杯果汁吧。”

我无意融入你的家庭,但也不至于看不见你的挑战,一开始就输给你,任由你摆布,我以后如何在这个家生活?无动于衷我可以做到,但难以保证以后你不会得寸进尺。

因为我早已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我抓起桌上的那杯酒,一仰头全部喝下去,“一杯葡萄酒嘛”,我看着楚西平的眼睛,“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母亲伸过手来拍拍我,嗔怪道:“不能这么喝酒,要醉的。”

我转过脸,笑着冲母亲摇摇头,宽慰她,“没事的。”

刘妈高兴地说:“好久没有这么多人一起吃饭了,这个家总算是有点人气儿了。”

是家的感觉么?

菜被陆续端上来,餐桌上弥漫起腾腾热气,刘妈做了水煮鱼。在一片热气中,我的眼睛有点湿润,上一次这么多人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

吃饭的时候,说话的只有母亲和楚叔叔,我和楚西平只有在被问及的时候才会礼貌地应答一句。毕竟知道这个家究竟能走多远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对这段婚姻也不是完全持消极态度,也没有怀疑楚叔叔和母亲的感情,我是见证他们俩相知相爱的。

我也是怀有一丝期待的,谁不想有个幸福的未来呢?只是我想还是不要过早过多地投入热忱,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不想在最后受尽伤害。

晚饭后我们在一起拍了一张全家福,拿着照片,我摩挲着发愣凝神。照片上的我脸颊绯红,是喝酒后留下的红晕,看起来像是沉醉在甜蜜中。

真的是很和谐的一家人,连我都要以错以为这张照片上的人原本就是一家人。性格各异,但灵魂中有相符的气质,眸中有一样的坚持,共同的追求。

说我从这张照片中读出了未来也许有些夸张,但它确实使我感到一种明亮的光晕,使我清楚地明白和他们成为一家人不是没有可能,何况我本来就没有十分强烈的抵触。我值得拥有幸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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