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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隐忧

还不到八点,奥雷里奥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连数小时的高强度计算,让他的大脑持续活跃。刚刚他躺在床上时,思绪也没有丝毫的减缓。在这种情况下,入睡极其困难。他在床上挣扎了颇久,才最终浅浅地睡着。后来某个战友从门外走过,发出了一点响动,就将他惊醒。

这段低质量的睡眠,终止了他大脑的兴奋,疲劳的感觉随即显现。“还不如不睡。”他在心中抱怨着,从包里捞出几把冰水,在脸上涂了好几回。受到冰冷的刺激,他觉得清醒不少。他这才离开房间,回到大厅中,找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微微合上双眼,用手捻着眉心。

早餐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按照塞伦西亚人的习惯,每日的第一餐大概在八点开始。他们的习惯,与利帕里亚其他国家有些不同。塞伦西亚人,不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习惯于一日三餐。八点的早餐之后,在下午二时迎来中午的正餐,最后一顿晚餐,则往往要拖到晚上八九点。

塞伦西亚人颇以这种生活习惯为荣,因为这是他们富有的象征。其他国家的人,迫于经济条件,很多不吃早餐,或者要在上午劳动的人,只简单地吃上一点。之前在塞伦西亚国力最强盛的时候,三餐的习惯也随着他们的扩张,而开始传播。

塞伦西亚国土狭小,土地更是贫瘠,不适宜耕作。这个建立在盐碱地上的国家,粮食的产量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是零。在几百年间,塞伦西亚的粮食全靠外邦的供给。他们丰衣足食的生活,完全仰赖于其他产业繁荣。

塞伦西亚港有十多个码头,不论哪个都异常繁忙。不论何时,停泊在港中的大小船舶,都有四位数之多。一条满载着本国纺织品的船只刚刚离港,又有一只运输异国奇珍的商船驶入。在几个小时之内,这些来源于外国的商品,就会出现在塞伦西亚的市场上,接着开始向别国流通。

即使过着如此富足的生活,也让奥雷里奥无法高兴起来。“把自己的命运,完全托付给大海,在海中随大浪漂浮,真的好吗?若是有一天,塞伦西亚的航线被人切断,不知有多少人会被饿死。”他忧心忡忡地想着。

“我真无聊。”他又一次讽刺着自己,“只是马上要吃早饭,想这么远干什么!”他不能再让自己百无聊赖地胡思乱想,站起身前去洗漱间,细致整理了自己的仪容。又洗过几次脸之后,身上的倦怠感去了大半,整个人也精神许多。

他望着身边那一大桶清水,夜里和歌洛莉娅夜谈的内容,又浮现出来。“现在拿水来这样洗漱,还真是奢侈。”他知道,这座城市的供水,大多源自盖尔河的一条支流。那支流从城北方和西方的不远处流过,平日里取用已经不十分方便。而一旦陷入包围,只靠城里有限的水井,就更难撑持很久。

他心想:“供水是个弱点。雇几千个农民,从城外抽干地下水,就能轻易地攻陷。我会记下来,将来迟早用得上。”

“不过既然他这么慷慨,就只能笑纳了。”他心想,“现在围城放松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解除。”

所有人都知道,萨菲尼亚的援军已在路上,最多半个月后,就能抵达这里。之前听闻的传言是,他们派出了五万大军。这个数量的正规军,区区叛军和民兵,怎么抵挡得了?更何况,这是萨菲尼亚的陆军。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战术成熟,说是利帕里亚最强的,也丝毫不为过。

“离回国的日子也不远了。”奥雷里奥对将来的战况做了如下判断。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只觉得心里空虚。来到这里又匆匆地归还,他所希望的事情没有完成,或许只能另寻他途。

“我早该料到,来这里最多侦查一下地形,不会有别的收获。不过,塞伦西亚能获得那些争议领土,也是个不错的结果。”他以此安慰着自己,“至少老师当年的牺牲,能有些意义。”

德?列托死于十年前那场始于领土纷争的战争。在那场战争以后,塞伦西亚短暂地掌控了那些土地,但没过几年又很快丧失。如果现在能把这些土地夺回,或许也算一种告慰。

奥雷里奥面色凝重地返回厅中。早餐时间已经开始,他领过一份餐饭,又回到了刚才的座位上。厅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空气也变得喧闹。不过奥雷里奥坐在角落里,相对安静许多。而且,大多平民出身的士兵,也没有谁会有胆量,来打扰这样一位贵族青年,问他可不可以同席。所以,他可以安静地独享。

早餐包括几片面包、几片乳酪煎火腿、一碗粥,以及几颗很甜的蜜饯杏干。除了粥以外,其他东西在国内都很常见。它们的品质一般,不好不坏,不让人感到新奇,也不会被人批评。奥雷里奥将它们吃下时,也不会有特别的感受。

除了粥以外的食物,他很快吃光。他又拿起勺子,搅动着那碗粥。他心中感到空荡荡的,平时的独处令他放松惬意,此刻却令他空虚。也许是这几日思虑太乱、忧心过多,这令他开始想念起某位活泼的人。但那个人一时不会出现在此处。

他左手托着腮,右手的小勺继续搅动着。粥的主要成分,是一种扁平状的谷物;除此之外,还有些肉馅。他没见过这种谷物,去问过厨师之后,才知道这是一碗肉馅燕麦粥。扁片状不是燕麦原本的样子,而是拿辊轴碾过。

“燕麦不是喂马的?真的能吃?”奥雷里奥回到座位上心想。但好奇心战胜了他刚刚的失落感,他舀起一勺粥,然后送入嘴里,随即大失所望。八成是处置的方式不对,这燕麦的口感过于恶劣。它们几乎没有吸收汤汁的味道,吃起来有些寡淡,又可能因为煮得不够久,嚼起来还有些硌牙。要是急于吞下去,粗糙的质地又会令喉咙受苦。

对这口感大失所望,失落感又涌上他的心头。他将勺子丢在盘子上,喝了杯水以后,就沿着台阶上到二层。

时间已经是八点半,可女骑士还没有出现的意思。“她一定是酒喝多了,睡不醒。”奥雷里奥心想。他直奔二层厨房正上方的那间客房,轻轻敲了敲门,同时喊道:“歌洛莉娅?格列提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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