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洛莉娅听了他的讲述，问道：“看来，你和你的兄弟关系不好？”
“大概。”奥雷里奥面无表情地回答，“我之前也说过，兄弟的关系很难融洽。”
“你是说过。”歌洛莉娅说道，“可是你当时说，兄弟间因为争夺权力，才互相敌视。可是你的兄长更喜欢魔法？”
奥雷里奥说道：“对，在我离家的时候，他和我说过，他羡慕我，想要和我交换。之后，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时候，他又一次这么说。那时候，我的老师……失踪刚满三年。我们刚为老师办了葬礼，没有尸身，但总归有些遗物。”
歌洛莉娅摸着下巴沉思了几秒，说道：“这么说来……我那时应该见过你。因为我也跑去参加了，我记得那时候会场挤满了人。不过好在我个子长得早，那时候已经有现在这么高了。当时台上有个黑头发的，那就是你吧？”
“不然？”
歌洛莉娅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偏过头凝望着他。“你变化好大。”
“七年了。”
“嗯，七年了。”歌洛莉娅说道，“我们都不是十五岁的小孩了。你继续说，你怎么就变成了长子。你的兄弟……后来怎么了？”
“不知道。”奥雷里奥答道，“他真的跑去找德?列托先生，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他也失踪了？”
“最初的一个月，他还给父亲寄了封信，说他在威斯特瑞克的边境上，已经找到了几条线索，表明老师还活着。还说可能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把老师带回来。”
“他说德?列托先生还活着，你有什么看法？”
“看法？当然是觉得不可能。”
“是吗？”歌洛莉娅仰头望着他。
“是。”
“好吧，然后怎么样？”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奥雷里奥说道，“不仅老师没能回来，他也没有。从此往后，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他也失踪了。于是再过三年，他也被认定死亡。”
“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变成了长子？”
“不，”奥雷里奥摇头，“其实更早一些的时候，就……”他停顿了数秒，才继续说道：“他失踪不到一年，父亲就写信给我，要我放弃在学院的岗位，回莱伊亚去学着照管生意。”
“你没去？”
“你觉得我去了？”
歌洛莉娅一笑：“是啊，肯定没有。你父亲不会不高兴吗？你不想承担长子的责任。”
“他没有不高兴。”奥雷里奥说道，“我说服了他。”
“怎……怎么做到的？”
“我给他寄了份财产证明，证明我有五万塞林的资产。我离家求学期间，父亲每月寄来的生活费都有上百塞林。可能真如洛伦佐说的，家里的人都更疼爱我。我每月花销不超过十塞林，剩下的都用来投资。我们许多人对前景感到忧虑，但毫无疑问，塞伦西亚还很繁荣，没有沦落到稳健投资不能盈利的地步。”
“这是一大笔钱啊。”
“但是还不够，和我要做的事相比……我的力量还是太单薄了。”
“总之，你给父亲看了以后，他对你很放心？”
“大概。”奥雷里奥答道，“他认为我至少有守住家产的能力，就不再强迫我回家了。”
歌洛莉娅说道：“总觉得你以后兼顾很多事，会非常累。”
“是啊，很可能。”奥雷里奥回应的时候，却不显得忧虑和紧张。“我的父亲可能知道，我对魔法算不上有兴趣。所以，他也许不是给我压力。”
“你对魔法不感兴趣？”歌洛莉娅一惊，“那你……我看你这么用功，我还以为你很喜欢。既然不感兴趣，为什么还要继续研究？”
奥雷里奥答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觉得，既然已经做了，那就该做到最好。或者，我不想再面临更多改变。总之，我得感谢你。”
“感谢？突然说到哪了？为什么？”
他沉默数秒，才开口答道：“你让我解脱了。”
歌洛莉娅微笑着问道：“我让你怎么解脱了？”
“很久以前，我一度接受了现实。”奥雷里奥望着天空答道，“法律上规定，人失踪三年被认定死亡，这肯定是有道理的。人若是还活在这世上，不会三年杳无音信。老师的葬礼之后，我已经确信他肉体的死亡。但我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延长他的寿命：只要我把他的学识传承下去，他就会永远活着。”
“嗯，是种浪漫的想法啊！”歌洛莉娅评价。
“但是，我的兄弟又找上门来，用他天真的想法令我动摇。”奥雷里奥答道，“我怎么就信了？而且……他的死扰乱了我一生的轨迹。”
“你恨他？”
“人不会记得六岁以前的事情，而我七岁便离开了家。我和他没什么情谊，这就是现实。”
“好……好吧！”歌洛莉娅沉思的同时回应。她第一次见到，亲兄弟之间，有如此深刻的矛盾。随后，两人一时不再开口。
几分钟过后，奥雷里奥又突然说道：“也许我不该恨他。我动摇了，是因为我自己的软弱。如果我不抱着幻想，谁也不能让我产生幻想。”
歌洛莉娅绕到他的面前，望着他的眼睛，说道：“在自己身上找问题，这当然很好，可对你来说并不怎么样。你很累了，该让自己休息一下了！”
“不说了。”奥雷里奥偏过头，躲开她的视线。“马上就要靠岸了。”
此时，船刚刚驶入拉比斯的港湾之中。水手们登上桅杆，将船帆收起；舵手小心地把握着前进的方向。十分钟之后，这条船系泊在码头上。两人下船之后没有再多说话，简单地道别过后，便回到了各自的住所。
奥雷里奥推开房门，又见室友瓦伦蒂诺在进行某种实验。
“我又看到笼子了。”他说道，“还是那只猴子？”
“不，原来的死了，这只是新的。”
“又一条无辜的生命，惨遭你的荼毒。”
“这是为了科学。”瓦伦蒂诺答道，“对了，那里有封信。”他伸手一指奥雷里奥的床。“是个女人写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