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我们又要去救援那个痴呆的老头。”歌洛莉娅抱怨着，将自己的行李背上。她才刚掀开帐篷的门帘，就赶快退了回来。“我的天，这种天气……”
这一天，格林德城附近的天气，比过去一年中的任何时候，都要寒冷得多。歌洛莉娅身穿毛皮大衣，也被呼啸的北风吹得颤抖不止。“我可真不想动！”
奥雷里奥回应：“我也不想。”他说着，也将大衣穿好。他只后悔没有早些穿好外套，那样就不至于被灌入的寒风波及。他之前受了重伤，大量失血，现在仍在恢复期间，身体比平常虚弱得多。
“这里都这么冷，拉比斯那边会是什么样？”歌洛莉娅叹了口气，“这样的天气，那些利贝拉人，也能打得起来吗？”
弗洛里安亲王率领的部队士气低落，两日前，他们在拉比斯城外的决战中，竟一触即溃。这群士兵逃回城中，然后被数量超过三倍的敌人包围，情势十分危急。亲王被迫向不欢而散的盟友求助。
科尔内将军接到求救信，从感情上并不愿意援助。但他清楚，一旦拉比斯港沦陷，特拉瓦河口就将被利贝拉人封锁，舰队就将困在狭小的河流中。他被迫答应提供支援，抽出两千人由驶入内河，停泊在格林德的船舰运载，开赴下游支援。
这次支援的部队，原本不是由奥雷里奥指挥，甚至他并不需要动身。但他仍然主动向将军请求，要随舰队一同北上。因为他有一不解之处：什么是“天堂陨落”，杰罗拉莫临死之前，几次低声念道的词语，到底有何种含义。
他想要弄清楚，需要查阅书籍，而最近的图书馆，正在拉比斯的大学。利贝拉人恶名昭著，只怕他们攻破拉比斯，会将存放着先人智慧的宝库彻底摧毁。就为了这个，他也要主动加入援军的行列。
“他们已经开战了，所以……”奥雷里奥一摊手，“走吧。”
两人缩得比以往矮小许多，快步赶往码头，登船之后就钻入舱内。舱内也并不暖和，但至少可以让人忍受。
与此同时，拉比斯的情况已经岌岌可危。指挥围攻的康坦?伯纳德将军，最擅长的就是攻城战。只不过，这样一座防御落后的城市，并不需要他用太多手段。他有几十门火炮，日夜不停地轰炸，就足以将敌人的城墙摧毁。
此处的天气只会比南方更寒冷，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只愿意缩回帐篷里，抱着炭火盆取暖。他还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我已经上了年纪。”
城中的弗洛里安亲王越来越不安。塞伦西亚人退出拉比斯的同时，也带走了大半的火炮，特别是二十四磅以上的重炮。现在拉比斯的守军，首要的困难就是火力不足。炮兵利用有限的资源反抗，最终的结果只是被埋在炮台的废墟下。
“再过两天，这座城市必定陷落。”康坦?伯纳德将军自信满满地说道。
可就在当天夜间，塞伦西亚人的舰队，接近了拉比斯城。在特拉瓦河西岸布阵的伯纳德，过于相信南面牵制的伊萨克，因此完全没有准备。
舰队的指挥官，维托里奥问道：“马尔加诺阁下，我们……”
“不要问我，这次不是我负责指挥。”奥雷里奥答道，“卡里克爵士，请您……”
“阁下，这……还是您来吧。”卡里克推托说。
奥雷里奥肩膀一耸，装出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好吧。”但他很快就进入指挥官的角色，当即下达了命令：“水兵、炮手，各就各位！”
士兵和船员接到命令，立刻停止了休息，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很快，船舷上探出数十黑洞洞的炮口。
“开火！”
他的命令才刚下达，甲板下就传来震天的轰鸣声。几十门大炮接连发射，被后坐力推得倒退。数十枚硕大的铅弹向斜上方飞出，如同骤雨般洒落在利贝拉人营地中央。
利贝拉人原本睡得香甜，唯有值夜的士兵因为寒冷无法打瞌睡。几十枚炮弹突然降下，令他们全数惊醒。
几天前，伊萨克?德?阿瓦那送来的信件中，还说情况一切正常，塞伦西亚和萨菲尼亚两国的部队，都安静地停在各自的驻地，并没有出动的打算。哪有人能预料到，在短短的两天之内，塞伦西亚的舰队就突然出现。
“那个笨蛋！”伯纳德将军骂道，“年轻人真是指望不上！他怎么把塞伦西亚人放出来的？算了，不管这么多！来人，传令下去……”他话没说完，一枚炮弹又从天而降。炮弹击中了帐篷的顶部，好在入射的角度较低，只是将帐篷掀翻，让他暴露在夜晚的寒风中。
“该死！大炮的射程这么远，肯定是舰炮！”他又是一声痛骂，接着裹紧了大衣。“你们都出去，给我去维持秩序！”
“那您呢？”一名随从问道。
“我自己有腿，我会去安全的地方。”说罢，他要翻身上马。他拽着缰绳，让马头对准了西方，一踢马腹，催马前进。可他的坐骑没走多远，他就勒紧了缰绳，又硬是让马掉头，转而向东方移动。
“将军，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跑到那么远的地方，该怎么指挥……”他说着，离那随从越来越远，最后的几个字很是模糊。他越是往东，四周落下的炮弹就越密集。他纵马奔驰在营地中的大道上，却仿佛走在死亡小径中。塞伦西亚人的二十条船舰，正肆意倾泻着火力，数百门火炮不停地开火。
距他只有三步的一名士兵，被五十磅炮弹砸出的弹坑取代；另一个方阵的士兵正在前进，却被触地弹跳的炮弹击倒十几人。
他一路上目睹了许多死亡，但他仍然没有退却，反而大声高呼：“撤，都给我后撤，往西边去！”
原本惊慌的士兵，见将军亲自传达命令，全都恢复了冷静。他们遵照吩咐，一同向远离河岸的方向撤退。
“很好！”他满意地点头，因为他已经跑到营地的最东方，距离河岸只有不到两百步的距离。他正要转过马头，再向西方折返的时候，却被一阵强大的冲击掀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