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凯莱点头，说道：“是的，那的确是之前的事了，但是……您看一下落款的时间。”
奥雷里奥向那封信的最后瞥了眼，说道：“这封信……是一周前发出的？从塞伦西亚送到这里，只用了一周？是走陆路的特别急件？为什么？”
“我也觉得很奇怪。”米凯莱说道，“实际上，早在几个月以前，老师就和我探讨过那桩刺杀。贝罗议长受了重伤，但老师及时救治下，他安然无恙，这我早就知道了。我不理解老师再发这封信，重复以前说过的内容，是有什么用意。我觉得这封信行文很清楚，至少可以确定，老师他不是老糊涂了。”
“难道说，那件事起了什么变化？”
奥雷里奥的话音才刚落下，门外就传来一句话：“那件事，是哪件事？”随后，房门又一次打开，歌洛莉娅也进到这房间里。
“看来这里隔音，是稍微差了点。”米凯莱说道，“我得考虑换一扇厚实点的木门。”
“我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事了吗？”
“并没有。你刚睡醒吗？”奥雷里奥问道。
歌洛莉娅没有立刻答复。她先掩住嘴巴打个哈欠，又揉了揉眼睛，然后才慢吞吞地回答：“是啊，醒了，但还是好困。不知道伊萨克那个混账东西，对我施了什么邪术。”
“醒都醒了！”歌洛莉娅说着，双眼仍然没有神采。“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再说给我听听，什么背后的蹊跷，希望能比较提神。”
奥雷里奥没有答复，而是望向米凯莱，等候他的回应。米凯莱说道：“没关系，听说这位格列提小姐，也是瓦伦蒂诺的朋友。”
奥雷里奥心想：“难得有人不因为她的绿头发，就叫她莫林小姐。”他点点头，将信封递到歌洛莉娅手中。然而，后者不耐烦地瞟了眼，就抗议道：“我本来就很困，再让我看这种密密麻麻的小字，实在……”
“密密麻麻的小字？”奥雷里奥一惊。他在不久前刚读过这封信，自然不会忘记信上的字体是什么样式。巴尔巴利先生写得一手好字，信上的字体漂亮、舒展而又工整，怎么会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他感到怪异，便将信件接回来，再细致地确认一遍，但是信上的字体，怎么会随意地改变？他只能轻轻地叹口气，对歌洛莉娅说道：“没有小字。我想你该再休息一会，可能那种粉尘不仅有催眠的功效，还能使人产生幻觉。”
“是……是吗？”歌洛莉娅说道，“可我看别的东西，都是很清楚的。对了！刚才，我在厨房看到萝丝，她正在读食谱。他还没开始做菜，只是在研究该做什么。菜谱上的字，我可看得很清楚，绝对没错的！我看到了，她在学着煮蚕豆汤，还有烤馅饼，是猪肝和牛肉混合馅料的。”
“既然这样，米凯莱医生，我们去吃早饭吧。”奥雷里奥说道。
“我已经吃过了。”米凯莱回应道，“您们去吧，我带您去餐厅。”
奥雷里奥点头，又转向歌洛莉娅，“我们可以看一下，如果萝丝真把这两道菜端上来，就能够证明你确实没幻觉。”说罢，他唤醒安雅，随后一同前去餐厅。
他们进入餐厅时，萝丝正在把汤从分到十多只小碗里。奥雷里奥凑上去，在她手中的汤勺内，见到许多青色的蚕豆瓣。而在她的左手边的盘子里，确实摆着一只馅饼。
歌洛莉娅说道：“蚕豆汤，我说得没错吧？还有这个馅饼，你要不要来一口尝尝，是不是牛肉猪肝馅的？”
“当然，我很久没吃东西，已经饿了。”奥雷里奥说着，背对着窗户落座。温和的阳光洒在他背上，令他觉得温暖。右手刚刚拿起餐刀，正要下手去切。萝丝匆忙地放下汤勺，说道：“主人，您伤得这么重，这种事情还是我来吧！”
奥雷里奥叹了口气，说道：“我觉得我伤得不算重。”
萝丝利落地切下四分之一个馅饼，递到他面前，轻声说道：“主人，请您多吃点。医生说猪肝有助于您的身体恢复。”
奥雷里奥端起餐盘，将那块馅饼接过来，说道：“感谢你的用心。”
歌洛莉娅笑道：“你受了伤之后，全利帕里亚的女人，都在为你担心。”
奥雷里奥瞥她一眼，问道：“也包括你在内？”
歌洛莉娅听了立刻摇头，说道：“没有……没有。对，没有！我不是女人。”
“可以。”
“主人，请快吃吧。馅饼和汤，都马上要凉了。”萝丝说道。奥雷里奥回过头，见馅饼已被萝丝切成小块，用叉子叉起来就能入口。他道过谢，才叉起一块，听到萝丝的回应：“这是我该做的，您不用和我客气，主人。”他心想：“大概能想象到了，她以前服务的家庭里，那群人有多么慵懒。而且一口一个主人，让我觉得好奇怪，仿佛她是奴隶，我是奴隶主一样。”
“可不可以不要叫我主人，我不是奴隶主。塞伦西亚一千年前就废除奴隶制了，不流行主人这种称呼。我和你是雇佣关系，我对你的人身没有所有权。像店主或是摊主称呼顾客一样，叫先生就行了。”
“是，主人。”
奥雷里奥叹了口气，轻轻叉起一块馅饼，直接送进口中。不知是猪肝馅饼味道本就怪异，还是烹饪的手法欠佳，又或是他重伤之下味觉不灵，他只觉得这块馅饼寡淡无味。“至少比之前的盐霜半生苹果派要好。”他心想，“而且，为了早日康复。”
他硬着头皮吃光了馅饼，又灌了一碗豆汤下肚。餐后，他仍在座位上停留，随后摸出米凯莱的那封信件。他瞥了几眼，仍未看破这封信的特别之处。他合上眼睛，轻轻地叹了口气，再睁眼时却大吃一惊。此时，信上原本的那些工整而舒展的大字消失了，纸上现出一行行密集、潦草的小字。
“难道说……”他回头望了眼明净的窗户，“我懂了，这封信的秘密。其实也没什么高深的。萝丝，帮我把米凯莱医生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