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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章 暴雨中(二)

基利安点头,走上三步站到马前,脚踩镫跃上马背。她侧坐在马鞍上,对着马的右侧,右脚踩在马镫里,说道:“这马具是给男人用的,一边只有一个马镫,这可不太好骑。”

她说罢,正要驱马前行,却见歌洛莉娅沉默地紧握着缰绳,将马勒在原地。女骑士的目光凛冽,片刻也不离她的面部。

“怎么?”基利安问道,“你不着急?”

“着急,但我还没上马,不能出发。”歌洛莉娅答道,“我会和你同乘一匹马,,而且会留意你的作为,省得你耍花招。”

基利安听了她的话,“呵”地一笑,问道:“耍花招?我能耍什么花招?情况我都和你说清楚了,你还是……不相信我?”

“不信。总不能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吧?”歌洛莉娅又说道。她说话时,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对方也并不显得心虚,没有将视线移开。

“我从不对同宗的兄弟姐妹说谎。”基利安说着,将右脚从马镫里让出来,也说了句“请”。

歌洛莉娅却一愣,稍后才回想起近一年前的事情。当时,她与奥雷里奥一同前往基利安等的藏身地,并在那里与这位叛军首领会面。奥雷里奥给两人编造了一个勘误派教徒的身份,而基利安似乎至今未识破此等伪装。

然而,他们编造了某段谎言以后,经过了相当长的时间。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足够好的记性,将自己每一次行骗的内容都记下。歌洛莉娅就是这些常人之一。

“好险,差点就败露了。”她在内心庆幸,“不过,他……”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奥雷里奥,和他一次次欺诈他人的情形。几天前,他们与基利安会面时,奥雷里奥还记得自己伪造的身份,俨然像个真正的勘误派异端信徒。

“难道说他连自己都偏了?”歌洛莉娅又想。

“怎么,你是在思考,我这句话要是假的那可怎么办?”基利安笑道。但她很快收敛了笑容,说道:“我们没时间耽误了。”

歌洛莉娅这才有所反应,说道:“希望你确实如此,是个诚实的人。”她口头上如此回应,内心却突然升起某种怀疑:基利安的话里另有深意。她担心自己的欺诈行为已然败露,因此在对方的话语里,尝到了一丝讽刺的意味。

她若有所思地也跃上马背,随后强迫自己中止思绪:“我在想什么啊!我是不是和他总在一块,被他传上了什么坏毛病?什么事都爱瞎琢磨!明明他身上有不少好习惯,为什么……我就学不来?不许想了!”

她踢了踢马腹,令载了两人的马匹开始奔行。在她们的背后,肥皂和萨曼莎各乘另外两匹马跟随着。而在队伍的背后,则是身形硕大的乌?帕帕。因为多数乘马无法承受他的重量,因此他只能步行。但他身体健壮而敏捷,耐力也不弱于骏马。他拔足奔跑,也不会被同伴落下太远。

雨势越来越大,几人的视野也愈发受限。歌洛莉娅看不清前面的道路,又低声骂道:“见鬼!我们这什么都看不到了!”

“大概方向没错。”基利安说道,“继续前进吧!还有大概五哩。”

“但愿没有偏,偏了我也没办法。”歌洛莉娅说道,“那就是神想责罚摩根?古尔夫那个懦夫,让他……吃点苦头。”

“吃什么苦头?”基利安问道。

“被我国的人打死打伤。如果他真那么蠢,被什么人煽动来对付我,你觉得……会有人对他留情吗?”

基利安点头,应道:“这倒是。就他的本事,显然不是马尔加诺阁下的对手。单打独斗还是领兵打仗,都一样没有任何机会。只是……”她深重地叹了口气,“我不想我们无谓地消耗,我们……是盟友。”

歌洛莉娅只是一耸肩,说道:“行了,别说话了。也不怕喝一嘴雨水。坐稳了,我要加速了。”她“喝”地大喊一声,随后马鞭一抽。马匹发出嘶鸣,当即如发了疯一般,在暴雨当中穿行。

不久,他们透过雨幕,隐约见到一片营地的轮廓。此时,他们距离那营地,绝不超过五十步。

“终于,我们到了!”基利安说道,“快进去吧!”

“你说,摩根?古尔夫,到底还在不在那里?”歌洛莉娅问道,“这里可有点安静。”

“很难说。其实这种天气,没什么好担心的。”基利安说着,低头望向马的四肢和腹部。马的毛发上沾满了泥浆,特别是四条腿上。马每次扬起蹄子,泥水就会四散飞溅,许多落在她和歌洛莉娅的衣服上。“我们走大路,最后都成了这副样子。那他们……在野地里行军,状况只会更凄惨。”

“也是,我怎么就没想到。不管怎么样,我还是看看吧。”歌洛莉娅说着,用力拉扯缰绳,将自己的乘马勒住。她跳下马背,却没留意脚下。她“啪”地正落在泥坑里,屁股朝下摔得狼狈不堪。溅起的泥水不仅沾了自己满身满脸,还有很多洒到基利安腿上。

她感觉极为糟糕。泥水透过板甲的缝隙,以及关节部位的锁甲,弄脏了她盔甲的内衬。“行了,又可以买几件新衣服了。”她这么想着,只想赶快地起身,却几次在泥坑里打滑。她终于爬起来,浑身上下再无一处洁净。

“气死我了!”她低声骂着自己,“我是不是瞎了!还在泥坑里打了几个滚,像头猪一样又蠢又脏!”她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剥下泥浆的同时,也扯掉了好几十根发丝。她越想越气,又捶打自己的右腿,铁手套与腿上的护甲相碰,发出“哐哐”的响声。不过好在,这场雨足够大,她很快就能被雨水冲得干净。

“别敲了!”肥皂抗议道,“你是想把敌人招来吗?”她话音落下不久,支起耳朵又静听过,说道:“这下可好了,他们还真的来了。”说罢,她伸手向前一指,

在她所指的方向,几个人影渐渐变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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