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奥雷里奥摇头，歌洛莉娅说道：“骑士团初到塞伦西亚时，只招收男人。这你应该知道吧？”他们两人并不只是单纯闲聊，她揭开一口大箱子的顶盖，又说道：“这里面也有他的遗物，你要想弄清楚那幅画的奥秘，应该……找找他的记事本？”
“大概。”奥雷里奥应道，又回答了她最初的问题，“骑士团的事，关于历史，我稍微知道一点。”
“但是，第一位女骑士的事情呢？”
奥雷里奥又是摇头，应道：“我不可能无所不知。”
歌洛莉娅说道：“我有一点很像她。”她并不用言语解释，只是拈起自己的一撮头发，送到眼前望了眼，又向奥雷里奥展示。
“头发。”奥雷里奥说道，“她是莫林家族的？”见歌洛莉娅摆了摆手，他又换了另一种猜测：“她的母亲是莫林家族的，她也意外继承了绿发。”
“对，就是这样！听说了她的事情，我就……非常向往。其实现在想一想，她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值得夸耀的功绩，做得并不比她的战友们好，就只是很普通的一员。但是……”
她顿了顿，不好意思地一笑，说道：“不过我就是觉得，我和她非常相似，自然地就把她的事情美化了。我小时候可真傻！”她说罢，又自嘲地大笑。“这种事，我只和你还有我兄弟说过。他笑了我一个月，你可……不能随便和人说。”
奥雷里奥说道：“当然，我会保守秘密。我也不觉得，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这种现象似乎非常普遍。”
歌洛莉娅将信将疑，问道：“是吗？你怎么知道？”
“我看过一篇有意思的论文，那论文年代久远，反倒……因此而有其意义。那是八百多年前的文章。”奥雷里奥解释道，“那个时候，塞伦西亚建国不久，城里的居民不比现在。据说，只有两万多人，成年男子只有五六千。”
“那时候，塞伦西亚还只是个小城邦啊。”
“所以，那时候的民主，与如今的截然不同。当时选举元首——那时候还叫执政官——有权投票的是全体成年男子，而现在只有元老们有权投票。”
“还是当时那样更好吧？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元首是个大傻瓜。”歌洛莉娅感叹道。
“他傻？未必。”奥雷里奥说道，“只怕他太过精明，以至于……”
歌洛莉娅打断道：“不要提他了！继续说那篇论文的事，不要总跑题和卖关子啊！”
“我知道了，别那么心急。”奥雷里奥点头应道，“那篇论文，研究的就是选举时的事情。大概的内容是，人们倾向于选择和自己‘相似’的候选人。”他在说到“相似”一词时，特别加重了语气。“甚至有时候，他们会为此而表现得短视，做出错误的选择。”
“相似？”歌洛莉娅也提取出这个词语，“你具体是指什么啊？”
“就是字面意思的相似，就比如说头发的颜色。”奥雷里奥说道。
歌洛莉娅笑道：“那莫林家在这方面，是不是吃了大亏？”
“你多虑了，莫林家族枝繁叶茂，掌握在他们家族的选票，就比别的家族要多。他们家族的子弟，不都把票投给自家人？不大可能。那时候也确实是他们最风光的时候，第一纪元最后的二十几年里，连续出了三位姓莫林的元首，而且是祖孙三代。要不是为了避免这种世袭，塞伦西亚哪会修正选举法？”
“我就开个玩笑！”歌洛莉娅一鼓腮，显得有几分气愤。她将头埋进大箱子当中，在画家的遗物中翻找。她取出两叠纸张，逐一浏览过。那些纸上没有字迹，都是些素描作品。她叹了口气，又探进大箱子里。
“头发只是一个方面，推选和自己名字一样的，甚至……只是首字母相同的，也是非常常见的。”奥雷里奥说道，“这都是论文作者发现的。”
歌洛莉娅忍不住直起腰来，笑着说道：“这……太蠢了！”她的表情突然凝固，想起自己应该还在生气，便又钻回箱子里。箱子里余下的物件仍有许多，但几乎没有纸制品。可歌洛莉娅仍埋着头，在其中翻找不停。奥雷里奥见她的举动，心想：“真喜欢赌气。”
但她的脾气来去同样迅速。她消了气之后，轻轻捶打自己的后腰，说道：“里面什么也没有了！没有记事本之类的东西，累死我了！”
“辛苦了。”
“可我辛苦了半天，什么用也没有！难道记事本被蒂齐亚诺拿走了吗？不对，不对！他真的就有记事本吗？”歌洛莉娅似有几分失落。她不再开口，将取出的画稿等排放整齐，又转移回大箱中。她刚放好第一叠，两条眉毛却挤到一起。她又将那叠纸搬出来，随后又将其中的其余物件，一件不落地取出来，转移到一旁的地上。
奥雷里奥见她举动怪异，问道：“怎么了？你有发现？”
歌洛莉娅头也不转，仍在从箱中取出繁多的物件，同时极其简单地答复：“夹层。”她说罢，伸手在箱底敲了敲，“咚咚”的响声传出来。“你听，是不是？”
“不错。”
歌洛莉娅得意地一笑，将最后一件物品取出。搬空了箱子之后，她取下“箱底”的木板，夹层中的物品又重见天日。那物体呈长方形，用油纸裹着。那油纸包散发出辛辣的味道，油纸浸泡过的不只是桐油，想必还有某种辛辣料的浸出物。
那油纸包上辛辣的气味极盛，令歌洛莉娅睁不开眼睛。她说道：“你小心点，太辣了！”，痛苦地闭紧双眼，将那小包交给奥雷里奥。
奥雷里奥不敢去嗅，便将头稍稍偏过去，说道：“这股气味应该是为了防止虫蛀，说明这里面的东西——对，好像就是你要找的记事本……”他隔着油纸，摸出内在物体具体的形状和质感。“这东西很重要。”
他说罢，解开油纸包外的细麻绳，将其中的物件取出——那的确是一份笔记。
他将笔记本翻开，歌洛莉娅强撑着睁开眼睛，凑上来才看了眼，就又忍不住闭了回去。“这都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