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皂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在卢西亚诺刚才的位置上落座。她叹道：“他坐过的椅子，都冻屁股。”
“你心里有事。”奥雷里奥说道，“不要心虚。”
肥皂仍浑身发抖，瞥见卢西亚诺刚用过的茶杯，以及其中剩余的小半杯红茶，向奥雷里奥说道：“给我也来一杯？”
“茶壶茶杯都在旁边，自己倒。”
肥皂点头，倒了满满一杯腾腾的茶水，灌了两大口下肚，说道：“这下好多了。你让我不心虚，要求也太高了。我可是在做鬼鬼祟祟的工作，你这贵族老爷躲在这里……好像也不怎么快活？”她凝望着奥雷里奥，见右手扶着后颈，脑袋不时向左转动。“你要不是演给我看的话。”她才刚停下来，立刻又补上一句：“我可不是和你抱怨，也不是说我不干了，千万别误会。”
“你热爱这份工作就好。”
“要是不用服务那些醉鬼，我会更热爱的。我也是倒霉，怎么就正赶上最忙的时候！老板也是个没良心的，多发那点钱……我想问他，一天多给他三四个小钱，他要不要值夜班啊！我不是为了自己，我是为同事们鸣不平。”
“没想到，你还有了一颗……追求公平的心。”奥雷里奥嘴角一扬，“我知道，你赶紧说带来了什么消息，有你的一份奖金。”
“完蛋！露馅了。”肥皂笑逐颜开。
“再耽误时间，就只发半份。”
“别这么着急，亲爱的。”
“半份也没了。”
“当然还是你朋友的事情。”肥皂说道。她望向实验室的大门，问道：“你有没有锁上？不会突然……”她才刚说完，门锁便“喀”地一响。她当即从座位上弹起来，全身的汗毛直竖。
门猛地被推开，肥皂又向后退出半步。歌洛莉娅牵着米拉的手，两人先后走入室内。两人一见肥皂惊恐的神色，还有些疑惑，问道：“我有这么吓人吗？”
“有！”肥皂应道，“你偏偏在这个时候……”
歌洛莉娅当即觉得头脑发热，叫道：“我又不是蹲监狱，不能决定自己决定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来吗！”
奥雷里奥轻叹一声，心想：“这两个人……又来了。”他跨出半步，拦在两人中间，说道：“行了！现在正有要紧事，生死攸关！”他刻意夸大了问题，反令歌洛莉娅有几分愧疚。她垂着头却不再开口，只是领着米拉，钻到小书房里。
“你得庆幸，她是个讲道理的人。”奥雷里奥说道，“有话快说，我希望真有要紧的事情，至少给我个理由出门，能演得像‘生死攸关’一点。”
“昨天上夜班时，和你朋友合谋的那几个老头，又来了。”肥皂说道，“这回我听见了，他们又说武器什么的，也还提到仓库的事，和上次一样。”
“你知道那仓库在哪？如果是塞伦西亚城外，大宗存放武器也不算违法，但……如果是在城里，几柄长剑甚至只是带血槽的匕首，都是不合法的。”
“我不知道，但我直觉果然没错！”肥皂颇为得意，“他们是打算走私武器吗？”
奥雷里奥摇头：“在塞伦西亚赚钱的办法有很多，何必冒着坐牢或者流放的风险。”
“也许赚得多？”
“赚不多的。”奥雷里奥说道，“你住在塞伦西亚，想买一把剑，只需要去周围的小城，比如这里，加拉尼奥洛。不到一小时的路程，买到的武器比全大陆大多数地方品质更好，也更便宜。何必去买走私的东西？”
肥皂问道：“也就是说……走私来武器，根本就卖不出去？”
“对，为了这样赚不到钱的买卖，租用塞伦西亚城里的仓库？他们不是想要赚钱，是嫌自己资产太多。”
“那他们想做什么？也不为钱……”
“有比钱更珍惜的东西，就算在塞伦西亚，也很难买得到。”奥雷里奥说得含糊其辞。
“你是说……权力？他们要……”肥皂双眼大睁，将最后一个词吞回腹中。
奥雷里奥压低声音，说道：“谋反。”他肩膀一耸，倒不觉得惊异。
最近整片大陆都不太平，两个大国卡塔利斯、利贝拉先后爆发内乱，一系列小国也战乱频仍；就连悬于海外的岛国阿尔比利斯和奥威兰，也并不能免除内战的祸患；另有消息说西边的萨菲尼亚，同样有农民造反；甚至在魔族的地盘上，卡尔多利人经奥雷里奥的煽动，也将造成一场混乱。在汹涌的大潮当中，塞伦西亚这条船舰，恐怕也难保不随波逐流。“正常，却不能容忍。”
奥雷里奥说道：“乱世。那个仓库的情况，有什么你知道的？”
“当然。”肥皂又得意地笑着，“我知道它在哪，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那很好。”
“现在出发？正好我今天休假，有一整天的时间。”
奥雷里奥摇头，说道：“白天去并不合适，我们……等等，我们应该去一趟。先摸清楚位置。你晚上……有空吗？”
“干嘛？要约我出去啊？”肥皂笑道。
奥雷里奥瞪她一眼，冷冷地说道：“正经一点！”他轻咳一声，把语气恢复平和，说道：“真想摸清楚那里的状况，不进到仓库里是不行的。白天很难避开人的耳目，至少要过了明天的零时。”
“对，后半夜人都困了，都该回家睡觉了，街上没什么人注意我们。那仓库总有人看着，他们到后半夜也松懈了，我们正好趁机能摸进去。”肥皂点头。
“那好，现在出发吧。”奥雷里奥说道，“正好在去的路上，我要考虑另一个问题。比起给仓库看门的，我更担心夜间值班的巡逻队。最近这庆典还不结束，巡逻的人手比平常多。想要避开他们，不事前做点准备，恐怕很困难。”
“我们装成醉鬼就好了！”肥皂笑道，“我看酒馆附近，天天有醉鬼出没，姑娘们都不敢半夜出门的。”
奥雷里奥说道：“可惜，这行不通。我们既然去了，就不能空手回来。”
“贼不走空？”肥皂笑道，“我不要干老本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