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雪咬了咬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并未说什么。
“回去罢，这事儿急不来。”段挽月看了一眼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瞥了若雪一眼，也不太在意，淡然道：“不想说便留着以后再说……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眼下还不是时候，欲速则不达——懂么？”
说罢，段挽月便自顾自地走了，丝毫没有看到身后一脸感激的若雪。
她走了两步，又突然回过头去，看着若雪道：“你回去以后告诉若岚，这两天去盯一下观月阁，我没猜错的话，她比我们更急。”
“是。”
若雪微微欠身应下，再抬头时段挽月已经快步走远了。
第二天，段挽月早早地起了床，趁着院子里还人少之时，给墙头的一片银川草浇了水，便开始做着下一步计划。
“你们听说了么？今儿一大早的，也不知谁给二小姐送了一整箱的衣服，那精美的设计，那精细的裁剪，还有那衣料……啧啧啧，恐怕也只有宫里的人才能有吧？”
两名丫鬟突然路过，一边走着一边嚼着耳根子，段挽月向来是不在意的，然而这一次，却是听得入了神，不得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那可不！前一阵子的元夕宫宴，二小姐不是被贵妃娘娘留了一宿么？可风光了！”
“若是这样说的话，那这些衣服岂不是都是贵妃娘娘赏的？若真是如此，贵妃娘娘之子……莫非是锦王殿下看上二小姐了？”
其中一个丫鬟惊呼了一声，段挽月却是笑了出声。
“这事儿难说，二小姐早就入了宫，在宫里也算是眼熟了，要是被赐婚，倒也正常。”另一个丫鬟顿了顿：“不过啊……我揪着那些衣服很是奇怪，件件都是极其轻薄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穿上身去……”
段挽月闻言，眉头忽地皱了一下，紧接着便瞥了一眼另一边上的若雪，继而低下头，继续把银川草上的虫儿给挑下来。
仅仅是一瞥，若雪便明白了段挽月的意思，快步走到汇雅苑门口，厉声喝着那俩丫：“吵吵闹闹的做什么！主子交代下去的事都做好了么？有闲心在说这么些个没用的，还不如去多做点事！要是三小姐被你们给吵醒了，看她怎么收拾你们！”
那两个刚刚才聊得正欢的丫头听了，赶紧低下头，唯唯诺诺地应了两声，又赶紧认了错，便小跑着走了。
若雪回到段挽月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小姐这是为何？”
若雪知道段挽月从方才开始便一直在听着她们的话，偏偏要等到这个时候才让自己去赶了这些人，这倒是让若雪有些不解了。
段挽月淡淡地笑了笑，忽地问了一句：“今儿是什么季节了？”
“才入春……倒还是有些寒。”
若雪不懂段挽月的意思，皱了皱眉，压了压心中的疑惑答道。
“那样单薄的衣裳，显然不是这个时候穿的——也不是能穿出去的。”段挽月勾起唇角，悠悠道了一句，突然又转了话题：“若岚回来了没有？”
“方才出去买东西了，怕是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那我们去三姨娘那里坐一坐吧，有些事，她该知道了。”
段挽月起了身，拍拍衣裙，带着段挽月悠悠而去。
倚馨园里，裴氏正坐在自己的里房里，边上摆着昨夜还没有喝完的茶。
裴氏的神色不定，虽说昨日自己没有真的受到惩罚，但毕竟是送了自己养了好几年的猫儿的性命，心下正难过，再加上今天一早上过去，正想着找段景阎再赔不是之时，却吃了一个闭门羹，心里更加不快了。
啪——
随着一声脆响，一只白皙的纤手重重地打在桌面上，连盛着茶水的杯子都被裴氏直接打落在地上，冰凉凉的茶水洒了一地。
几个在边上陪着的丫头被突然暴怒的裴氏吓得一跳，连忙低着头，看都不敢看一眼。
“怎的三姨娘大白天的生了这么大的气？”
段挽月带着若雪出现在门口，脸上带着几分笑意，看向裴氏的目光流转，却没有多少温度。
裴氏见是段挽月来了，马上收起了脸上的怒意，笑着走过去，拉起段挽月的手：“三小姐怎么这么有空闲过来了？昨夜可是睡得不好？”
“多谢三姨娘关心，挽月睡得很好，只是啊……近来竟有些狗特吵，扰得挽月一阵心烦。”
段挽月说着，瞥了一眼这满屋子里的丫头，闭上了嘴。
裴氏马上就明白过来了，挥了挥手道：“都下去忙吧，别都站边上。”
裴氏话音刚落，一屋子的丫头婆子欠身应了一句，都下去了。
段挽月满意地看了一眼裴氏，悠悠地坐了下来，裴氏便连忙倒了一杯水，段挽月接过新换的茶水，慢悠悠地道：“三姨娘的脸色可依然不怎么好啊。”
“可不是么——”
裴氏咬着牙，一手绞着那条真丝帕子，一双凤目里满是怨毒：“姐姐那手段可真是叫人不服，偏偏啊，又想不到法子。”
段挽月淡淡地笑了笑，给裴氏送了一杯茶水，劝道：“三姨娘看开些，便是好的——母亲终究是老了，怎比得上三姨娘年轻貌美？”
说着，段挽月就用力地握了一下裴氏的手，眼睛相互看着，不过一会便都笑了。
轻轻脆脆的笑声在屋子里传出来，裴氏显然心情也被哄得不错，还留了段挽月吃晚饭，直到天色给了下来以后，若雪的声音才响起：“小姐，若岚回来了。”
“让她进来。”
段挽月挑了挑眉，又转过去看着裴氏道：“挽月让这丫头一早地就出门排队，替挽月买了今天新上市的头油，眼下也是特意叫她给三姨娘送了一瓶子来。”
裴氏一脸惊讶，赶紧起身道谢：“真是多谢三小姐了！”
乘着这个空挡，若岚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个白玉色瓶子，低着头递了过去，段挽月伸手去接，同时也听见了若岚低声道：“方才回来时，听到了狗吠声。”
段挽月点了点头，便把头油给裴氏递过去，一脸委屈道：“三姨娘，眼下夜色深了，自从若雪出了事后，挽月便不敢走夜路了，能否请三姨娘陪挽月走一趟？”
裴氏皱着眉头，走夜路谁都是怕的，只是段挽月方才说若雪出了事……
“三姨娘可是觉得不妥？”
还未等裴氏多想，段挽月便用哀求似的目光看着裴氏，弱弱地开口。
裴氏闻言，便轻笑一声，把刚刚脑海里闪过的事都忘了，笑道：“怎会，正好我也想着出去透透气。”
两人说罢，便一前一后地出了院门，走到小花园里刚刚准备说话，就隐隐地看见一个人影从后门里出来，正急急忙忙地往内院跑去。
裴氏皱着眉，扯了一下段挽月的衣袖，轻声道：“三小姐，你看那人……”
段挽月认真地看了好一会，还是摇了摇头：“那人是谁？”
段挽月故意顿了一下：“这夜里也太黑了，挽月确实看不清……不如走近去看看吧？怕是贼人呢！”
段挽月说罢，裴氏也赞同似的点了点头，拉着段挽月就往那道人影靠近。
然而走近以后，只是匆匆地一眼瞥去，裴氏立刻就明白了过来，拉着段挽月就往回走了。
“三姨娘这是怎么了？”
段挽月一脸疑惑地看着裴氏，又好奇地回过头去看：“三姨娘走慢些，挽月还没看清……”
裴氏吓得一惊，赶紧伸手捂住段挽月的嘴，悄声道：“快不要说话，别被她发现了我们，这丫头怕是刚刚私会了男人才会这般的！”
“什么？”
段挽月心中一笑，装作惊疑不定，瞪大了眼睛，乖乖闭上了嘴，回头又看了一眼已经消失了的身影，压低了声音道再次开口道：“三姨娘方才是说……那人是刚和别人私会完事？”
“准没错的！看她满脸的潮红，怕是刚刚和别人亲热了才会有的……”裴氏这回没有看段挽月了，反而盯着黑影消失的那个拐角。不露出了一个笑容。
在裴氏的心里，段挽月这个表现是正常的——一个足不出户的闺阁千金，不理解这样的事也是正常的，但于她裴氏这种过来人而言，这显然是一个给严氏打击的巨大机会——
尚未出阁的将门千金私会男人，在这儿可是一件伤风败俗的大事，弄不好可是连活着的脸面都没有了，更甚者是会被拉去浸猪笼的——没错，就如当初的四姨娘一般！
裴氏心里大呼痛快，同时也把方才见到的一一告诉了段挽月，果然，当段挽月知道那道黑影是段雨辰时，段挽月更加震惊了。
“这件事……还是去告诉父亲吧，事关重大，二姐姐做出这样糊涂的事，要是传出去要怎么办？”
段挽月咬着牙，皱着眉头，轻声问道。
“不，要是告诉了老爷，你二姐姐怕是连活下去都不行了！”
裴氏一听到段挽月这样说，连忙按着她的身子，看了看段挽月这副担心的样子，又怕她耐不住性子，转了转眼珠子道：“今天的事，可是谁都不要说出去了，以后能够派上大用场！”
段挽月装作似懂非懂的样子，点点头，迟疑地道：“三姨娘打算做什么？”
裴氏轻轻一笑，看着段挽月，伸手握紧了她的手，不紧不慢地道：“自然是要为都被她们母女俩欺负过的我们，讨回个公道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