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自己要走的么？”
段挽月停下了脚步，回过身不满地瞪着龙允晨：“还好意思说是我赶你走？”
段挽月纳闷了，明明昨晚自己只说了一句“慢走，不送”，怎么就变成是她赶他走了？
“可我由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走’。”
龙允晨浅浅一笑，让段挽月立刻有了一种想打他的冲动，而龙允晨像是没看到段挽月已经气得牙痒痒的样子，继续笑道：“新婚之夜赶走新郎——王妃胆子倒是挺大的。”
段挽月愤愤地咬着牙，狠狠地剽了一眼龙允晨，坐在桌子边上，冷声道：“王爷可还有事？没事就请——”
段挽月指了指门的方向，这回倒是学机灵了，故意不用像“走”之类的字眼，免得又被龙允晨捉了把柄，说是她赶他走。
“别忘了，这里是策王府——这里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龙允晨半眯着眼，不屑地看着段挽月，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一个高傲自大的人，和他文质彬彬的样貌完全扯不上边。
“就这样？”
段挽月放下了碗筷，一瞬间没了食欲，冷冷地瞪着龙允晨：“轮到我说了么？”
龙允晨收起了笑，微微点头。
“咱俩分房睡吧。”
段挽月再次拿起碗筷，一边吃着精美可口的糕点，一边用教训似的口吻说道：“反正你也是颇有意见，那便眼不见为净——分房睡才是上策。”
“按你这么说，我不对你挑剔一点儿，还真是对不住你了。”
龙允晨对于段挽月提出分房睡的要求感到十分惊讶，一时间也没有要答应的意思，于是开口继续激着她：“新婚第一天就分房睡，你让别人怎么想？”
龙允晨惊讶了，当初段挽月答应这茬婚事时，可是爽快又乐意的——可如今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她被逼着嫁过来的。
“有名无实——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段挽月丝毫不理会脸色已经变了些许的龙允晨，理所当然道。
“很好。”
龙允晨全然没有想到段挽月竟会用他的话来怼回他，不禁笑了出来，口吻中有几分赌气和警告：“你不后悔就好。”
“你开心就好。”
段挽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眨巴了两下眼睛，继续无视龙允晨的存在，自顾自地吃着点心。
龙允晨也一副和段挽月杠上了的样子，盯着段挽月看了一会儿后，冷哼道：“吃个早饭也要这么久，那晚饭岂不是要吃通宵？”
段挽月的手僵了一下，抬起头，瞪了回去：“王爷着急什么？若真是赶时间，喏，门外那儿。”
段挽月说着，又指了指房门的方向，言外之意不过是让龙允晨自觉点离开。
“段家的主母是怎么教的你？”
龙允晨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忽地就笑了，口吻里满是鄙夷：“谁家的新娘子新婚第二天是不用去见公婆的？”
段挽月的动作顿了顿，这才想起有这回事，不由得低声抱怨了一句真麻烦，搁下碗筷就起身。
“东西放这儿是打算让我来收拾？”
段挽月才起了身，还没往外走，龙允晨又开始说着她了：“你以为这里还是元帅府？你到底懂不懂规矩？”
段挽月暗暗咬了咬牙，只好叫若雪来把东西收拾走，回头瞪了一眼龙允晨，似乎在问他满意了没有。
“你我是新婚，好歹也穿着喜庆些颜色的衣服吧？”
段挽月本以为龙允晨会就这么算了，没想到才挑剔完她吃东西慢，就开始挑剔起她穿的衣服来了。
段挽月低头一看，身上穿的不过是一条水青色的裙子，这关喜庆什么事？难不成要她穿着像喜服那样红的衣服？
“红色好难……不好看。”
段挽月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了怒火，故作镇定地回了一句。
段挽月向来都是喜欢冷色系的，她对暖色系的衣服还真是看不上眼，更不要说是那种大红大绿的衣服了，简直就是在变相折磨她。
“去换。”
龙允晨压根不管段挽月乐意不乐意，直截了当地命令道，气得段挽月又是一咬牙。
“……王爷府上规矩真多。”
段挽月僵持了片刻，见龙允晨丝毫没有要妥协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不甘心地回了一句，走到一边的衣柜上翻看着五颜六色的衣服，最终只选了一条鹅黄色的裙子。
段挽月才把裙子从衣柜里拿了出来，还没来得及换，龙允晨又道：“不要这条。”
段挽月的动作顿了顿，火冒三丈，正想着把挑三拣四的龙允晨骂上一顿时，龙允晨补了一句：“放回去，拿粉红色那条。”
段挽月的嘴角抽了一下——粉红色，这不是段雨辰最喜欢穿的颜色吗？
“不乐意？”
龙允晨见段挽月僵在衣柜前一动不动的样子，笑了笑，哼道：“还不决定好的话，今天就这么过去了。”
段挽月看了一眼外头的光线，的确，如今已经晌午了，若是再磨叽的话，只怕进宫之时已经到了晚上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这么迟才进宫去见公婆，给别人的感觉会是什么——昨晚折腾得太厉害，今天起不了床？
段挽月无奈，只好把鹅黄色的衣裙放了回去，十分不情愿地拿出那条粉红色纱裙，到屏风后换上。
不料水青色的纱裙刚脱下，龙允晨的声音又响起了：“怎么换个衣服也要这么久？”
段挽月向龙允晨的方向愤愤地瞪了一眼，不作声，加快了换衣服的速度。
“你磨叽够了没有？”
才过几秒，龙允晨又催了，语气里满是不耐烦和警告：“再不出来我就亲自帮你换。”
“你烦不烦！”
段挽月急急地把裙子套上，扭过头低声吼了一句，提着裙子气冲冲地出了来：“你敢过来我就废了你！”
龙允晨立刻就安静了，收起了不耐烦的神色，换上了温和的神情，让段挽月一瞬间觉得他像严氏——莫非他也是这么擅长演戏？
“好了就快点——这么迟才进宫，知道的就是你磨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折磨你了。”
龙允晨看着一身粉色衣裙的段挽月，打量了片刻，微微皱眉，摇了摇头：“……换回去吧。”
“你在耍我？”
段挽月的耐心终于被磨掉了，龙允晨话音一落就怒了，伸手揪住龙允晨的衣襟，低声吼道，眼里全是愤怒，咬牙切齿道：“再说话就毒哑你！”
从起床到吃饭，再到换衣服，段挽月就少被龙允晨挑毛病，段挽月一开始还以为王府的确是比元帅府讲究，规矩也不是一般的多，但如今段挽月却发现自己想错了——到头来都只是他在挑她的刺！
龙允晨怔了怔，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啧啧两声：“最毒妇人心，果真如此。”
“闭嘴！”
段挽月沉下了脸，吼得门外的若雪和一同前来催促的包公公怔在了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敲门催上两句了。
龙允晨总算乖乖地闭了嘴，像是知道了门外有别人似的，伸手指了指房门。
段挽月皱着眉头去开门，在看到包公公正神色复杂地打量着自己时，莫名生了一阵心虚，默默地低下了头，跨过门槛走了出去。
“王妃就这么嫌弃本王，打算一个人去见父皇和母后？”
段挽月身后，龙允晨正无奈地看着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样子十分憋屈。
包公公到底是策王府的人，见龙允晨受了委屈，立刻把眼一瞪，似乎在警告着段挽月。
段挽月有苦说不出，只好哭丧着脸走了回去，在走到龙允晨身边时，分明听到了他得意的笑声，气得段挽月一咬牙，在到达门槛时故意没减速，猛地一撞，差点儿没把龙允晨给摔下了轮椅。
“王妃这是谋害亲夫不成？”
龙允晨没想到段挽月会来这一招，无奈自己的确是要坐着轮椅才能走，也只好忍了一口气，幽怨道。
“王爷身子弱得很，王妃可要多加小心。”
不等段挽月回话，包公公也沉下了脸，不满地瞪着段挽月，用压抑的声音说着，显然在为主子打抱不平。
“知道了。”
段挽月翻了个白眼，跨过门槛后，推着龙允晨就出了知语轩，再顺右侧的长廊走了片刻后，才看到了策王府那敞开的大门和停在大门前的一辆檀木马车，虽不算豪华，但也比普通马车显眼得多。
“王妃先请——”
段挽月愣了一下，在她的印象里，向来都是段景阎先上的马车，然后才到女眷——难道策王府里也有女士优先的特权？
段挽月在心里想着，很自觉地就掀开了车帘，正想着往里坐时，龙允晨突然咳了一声，包公公也跟着清了清嗓子。
段挽月回头，幽幽地看了他们一眼，一瞬间明白了过来——原来是让她帮着抬龙允晨上马车的！
段挽月咬了咬牙，放下了车帘，和包公公一同合力把龙允晨抬上了马车，又把他推进了车厢里。
龙允晨坐定了以后，皮笑肉不笑地道了一句：“王妃的表现还真不错。”
段挽月听不出龙允晨这是在夸她能把他抬上来，还是在嘲讽她刚刚落下他不管，只好翻了个白眼，淡淡道：“过奖。”
龙允晨鄙视似的笑了笑，不再说话了，而段挽月也坐在他的对面，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他，直到马车驶动了，这才掀开边上的窗帘，看着车厢外那些百姓们投来的目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而她对面的龙允晨却是一瞬间收起了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