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伟绕过庙，通过庙后取水的小路来到下面的河边。
这样的日子，即使像千曲河这样的大河，除了河中间一小部分水流很急的地方，大部分河面也是结冰的。
吴伟脚下踩了一块冰，像玩滑板一样在河面上飞驰。
他小的时候，最爱玩的户外游戏就是滑冰和玩滑板，所以他这一玩法，是村里孩子们羡慕而又模仿不来的。
吴伟正玩的兴起，忽然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群孩子围着一个圈，似乎还有叫骂的声音，他便踩着冰滑了过去。
原来，一个男孩掉进冰窟里去了，一群同样大小的孩子想救他上来，但由于冰上站立不稳，不但没救上来，反而把另外两个也拉下了水。
“让开，我来。”
吴伟挤进去，单腿跪地，伸手一一将三个孩子拉上来。
可是，由于天气冷，那三个孩子脸都冻得铁青，有人都站立不稳了。刚拉上来，衣服就变成铁板一块。
“快带他们回家去，不然会冻死的。”吴伟说道。
三个孩子在其他几个孩子的搀扶下，小跑着向村里跑去。
吴伟一看，这个冰窟并非天然形成，周围有很多碎冰，一看就知道是人为开凿的。
吴伟又看了看周围地形，这儿中间低，周围高，远处是根本看不到这个冰窟的，等看到就迟了，非掉进去不可，这是一个冰上陷阱。
这肯定是哪个坏小子的所为。
“这是谁干的？”吴伟问剩下的几个孩子。
大部分孩子都是摇头。
“除了三少还会有谁？”
吴伟一看，是松寿，他虽然拿着拐杖，但到了冰上一点也看不出腿有什么毛病。
“阿雄？他人呢？”
松寿拿拐杖指了指河边上的树林，吴伟马上就朝那边走了过去，可走了几步，回头说道：
“去别处玩吧，这儿危险。”
一群孩子听话地向远处走去。吴伟虽然是河湾家的先生，但村上的人都很尊敬他，他说话没人不听。
吴伟来到树林，根本看不到三少的人影。
这是自然的，自从那次之后，那个三少被他整怕了，见了他就像老鼠见了猫，还能等在这儿吗？
这儿的树林里也到处是冰，吴伟一边滑，一边找，他要将那家伙找出来，罚他将那个冰窟重新封上，免得其他孩子掉进去。
可是，转了一大圈，就是不见三少，他只好滑回来，准备亲自堵上那个危险的冰窟。
不管怎么说，三少是他的学生，出了事他也不怎么光彩。
可是，他还没有到达那儿，忽然听到有人叫喊：
“救命——”
果然又有人掉进去了，吴伟加快速度滑了过去。
可是，吴伟一看乐了，这次掉进去的不是别人，正是三少本人。
而周围其他的孩子一个也看不见，这儿只有他和三少。
三少正在水中挣扎，头发上都已经结冰了，看来他掉进去已经好久了。
“三少爷，你这是在做什么？”吴伟讥讽道，“是不是嫌洞不够大，想下去扩大一下？”
“先生，我错了，今后再也不敢了，快救我！”三少一手攀着冰窟边沿，一手抹去脸上的水，声泪俱下地求饶道。
“我先问你，这冰窟是你凿的吗？”
“先生，我错了，快救我……”三少说着，手一滑，马上沉入水中，半天了才重新浮出水面，喷了一口水，声嘶力竭地说道，“先生救我……”
“哼，自作孽，不可活，既然这是你挖的，那你就自己爬出来吧。”
吴伟说完，转身就向远处走去，只听三少一边噼里啪啦地挣扎，一边哀求着：
“先生救我……我知错了……”
当吴伟走出差不多有五十米远，这才忽然如梦初醒。
“天啊，我这是在做什么？”
他急忙转身，飞速向着冰窟方向跑回去。
可是，等他到达后，三少已经沉入水中，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了。
“天啊，我这是做了什么？”
吴伟扑通一声跪倒在冰上，声嘶力竭地喊倒：
“阿雄，快浮上来，先生来救你了！”
可是连喊了好几声，水面平静如镜，下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说话，回头一看，是阿信和松寿。
“先生，我刚才听见这面有人喊救命，又是谁掉进去了？”阿信边跑边问道。
吴伟没有回答，仍然呆呆地望着水面，希望三少能浮出水面。
阿信跑过来看了看下面没人，忽然发现冰窟边上不远处有一顶棉帽子，捡起来一看，惊叫道：
“啊，这不是阿雄的帽子吗？先生，掉下去的是他吗？”
说着，阿信吓得筛糠似的抖动起来，也跑过来趴在了冰窟边上，冲着下面喊道：
“阿雄，快浮上来，你不上来我怎么向爹交待呀？”
“没用了，”吴伟平静地说道，“我也听到他的求救声了，可等我跑过来，他已经沉下去了。”
“老天爷呀，我怎么向爹交待呀！”说着，阿信立即哭了起来，边哭边向吴伟叩了一个头，说道，“先生，你快给我拿个主意，我怎么办呀？”
吴伟本来打算蒙混过关的，可是，一看阿信的表现，他惭愧的无地自容。
要说阿信与三少一直都有矛盾，但发生这种事以后，他知道作为哥哥是有保护弟弟责任的。
不管三少有多坏，但首先是他的学生，可他在学生最需要他的时候转身走了，他不配拥有这个神圣的职业。
虽然他知道不救皮六并不是他的主意，但这话除了他自己没人会相信，所以，他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阿信，快回家叫人，就说阿雄落水了。”
阿信嗯了一声，转身撒腿就跑。
等阿信跑远，吴伟慢慢地站起来，走到松寿面前，说道：
“松寿，我这就下去找三少，如果我回不来，希望你替我照顾一下阿佳，你要代我继续教她认字……”
“啥？你说你要下去救他？”松寿吓了一跳，“他可能早就死了，你下去不也是找死吗？”
“就算死，我也要试一下，因为，我是他先生！”
说完，吴伟转身来到冰窟前，来了一个漂亮的鱼跃动作，义无反顾地投进了冰冷的冰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