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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大旗虎皮

又来了……王子晋有点想擦擦额头的汗做个表情,可是他不敢,这不是在网上聊天,而是很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的谈话,他的主角光环很显然非常淡薄——如果真的有的话——不足以让他在作出脑残行为的情况下还能保住小命。

所谓的阎王好过,小鬼难缠,是在双方身份对等的情况下而言,现在显然不适合,借着李如桢的光环他蒙住了第一批人员,可是这个太监恐怕是至少能和李如桢对话的人,看那锦衣卫百户在他面前的神态就能知道了,很明显是处于下风。

总之不能自乱阵脚!王子晋瞬间就作出了这个决定,随即准备夺回场面的主动权,那就不能回应对方的问题了。他正了正衣冠,也不下跪,只是作揖,朗声道:“太仓书生王子晋,见过几位上官。”

这样的自报家门,却是王子晋想起了昨夜见沈惟敬时,当自己报出姓名和籍贯时,对方的反应。太仓的两个王家,每一个都是大名鼎鼎,王世贞的家门是江南文坛领袖,人望所在,王锡爵更是正在走向大明朝权力的巅峰,风头之劲无人敢予以小视。

却不知,这一着是歪打正着。要说东厂和锦衣卫,在大明朝确实是威风凛凛,能止小儿夜啼,可是他们也不是一手遮天的,也有怕的人——就是文官集团。这是大明朝最强大的政治团体,没有之一,如果他们全都团结起来,没有任何的分裂内斗,那么就连皇帝在内的其他所有政治势力,都要甘拜下风。

从这个意义上说,所谓的党争,很多时候真的是皇帝背后撺掇出来,所谓“挑动群众斗群众”的把戏,这一手玩得最漂亮的,非嘉靖皇帝莫属。从嘉靖到隆庆再到万历初,文官集团压根就成不了真正的气候,一个个大臣走马灯一样地轮转,你方唱罢我登场,杀得难分难解,却没有一个能在皇帝面前抬起头来。直到万历登基,主少国疑,张居正取得了内廷的支持,才改变了这一局面。

那十年,可以说是文官集团最为扬眉吐气的十年。尽管张居正死后几乎被人鞭尸,家人更有饿死的,可是当他在世的时候,整个文官集团都匍匐在他的脚下,内阁其他人全都是他的办事员和幕僚,朝廷政令不及张居正的一纸书信更有权威。拧成一股绳的文官集团所向无敌,甚至连清丈田亩和推行一条鞭法这样高难度的活都能搞定!

对于东厂和锦衣卫来说,那是黑暗的十年。冯保和张居正的合作关系,显然是以张居正的意志为主,东厂的威风仅仅在打击张居正的政敌时才能管用,锦衣卫干脆就是张居正的马前卒而已,两者都完全没有了自己的意志。

殷鉴不远,前车可鉴,打倒了张居正之后,这两个机关重新回到了皇帝手中,几乎所有人都对文官集团的威力铭记于心,对于任何一个有可能统一文官集团的人都深深忌惮。身为张居正的门生,早已入阁,又深得万历皇帝信重的王锡爵,无疑是最有可能重现张居正盛世的人选,而他耿介刚强的脾气,则更加深了旁人的忌惮。

是以王子晋一说自己是太仓王氏,座中的太监也不那么淡定了,酒杯放下,盯着王子晋看了半晌。王子晋一面和他对视,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一面在心中给自己打气:“别怕,这是对眼,政法机关人办事常用的手段,怕就会露出破绽了!”

头目都亲自上阵了,喽罗也就歇着了。只见那太监和王子晋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居然微笑起来:“通州道上见时,便觉得这位相公气概非凡,原来是太仓王氏。江南人杰地灵,果然不假。敢问王相公进京所为何事?总不会是做生意吧?”

要是回答做生意就完蛋了!王子晋这算看出来了,这帮人不管原本是什么意图,真正能镇住他们的还是王锡爵。理由?对方的言语中设了陷阱,他只说太仓王氏,前文已经说过,王锡爵姓王,也是太仓人,可他家不是太仓王氏。在中国真正的名门望族之间,要在对方的姓氏之前加郡望,这是一种传统,比方说唐朝的皇家李氏,冒称陇西李氏,陇西便是郡望;再比如宋朝的赵氏皇族,北宋灭亡后宋徽宗被金国封为天水郡王,这天水便是赵氏的郡望,宋朝也因此可以别称为天水一朝——虽然赵匡胤压根就不是天水出生的。

王世贞的家门之古老,可以上溯至秦汉时,琅琊王氏开基之祖号称是王翦的曾孙!随着晋室东渡,尽管已经不再琅琊故地,却成为了中国的顶级门第,与谢家齐名,衣冠声势更在谢家之上,所谓王与马共天下,说得便是王家和皇族司马氏不相上下,分享权力。

太仓王氏作为琅琊王氏支脉,在唐时自立门户,经历了蒙元劫难之后,因为在江南保存了元气,遂于明朝崛起,成为衣冠大族。这样的家门,说出来都吓死人,在重视祖先和家门的中国读书人之中更是人气超高,王世贞能成为江南文坛领袖,文章写得好是一方面,这家门也是功不可没。

这太监开口提出太仓王氏来,看似是给了王子晋一个台阶下,其实暗藏了陷阱,别看太仓王氏名气大,可是那是在读书人之间,对于东厂太监算得了什么?何况正因为名气大,家门高,这支脉也很多,真正能和王世贞那一门拉上关系的并没有多少。退一万步说,王世贞又如何?当初他爹被严嵩构陷下狱,战功不顶用,家门不顶用,王世贞奔走呼号泣血都没用,说砍头还是砍了头,足见家门这种东西,在科举制度日益发达的大明朝,还真是好听好看的成分居多。

有这样的先例,王子晋如何敢轻易冒称太仓王氏?当即笑道:“非也非也!小生虽是太仓人氏,却并非太仓王氏门中,倒是因同姓之谊,曾蒙王阁老教益颇多。”这就叫一只羊是赶,两个羊也是放,昨天蒙过沈惟敬一次的话,不妨再拿出来说一遍。

那太监果然瞳孔一缩,王锡爵的门生,这可不是轻易冒充得了的!偏偏这身份还不那么好核实,人家也说了是同姓而已,那就不是一家人,这王子晋看来也只是个贡生,那门师座师显然都还没拜过——这些身份都是要考过科举以后才拜的。以王锡爵的身份,总不可能给这贡生开蒙吧?那也太成笑话了!

也就是说,王子晋和王锡爵只是见过面的交情而已,外加大家是同乡,仅此而已。可是就这样,这太监反而就信了,因为这身份根本不能让王子晋免去大不敬的罪名呐,冒称又有何用?

但是回念一想,太监愕然发现,他居然就不能轻易入人以罪了!一般人骂了朝廷,譬如取了长陵一掊土,抓起来砍头也没问题,可是一个和王锡爵能拉上关系的文人,那就不能这么对待了。要知道这世道的话语权,那是掌握在读书人的手中的,人家真要闹腾的话,一个“国朝不以言罪人”的大帽子就能翻了天,骂骂皇朝算什么?写禁书的多了去了,也没见抓过一个,杀过一个啊!

况且,如今朝廷局势微妙,外有东西两贼作乱,内有国本之争,内阁的王家屏压不住那帮文官,皇帝正在头痛,召回王锡爵任首辅的呼声日益高涨。天晓得这个节骨眼上,有个太仓来的王姓读书人出现在京城,是不是王锡爵投石问路之举?

问题就在前三排,根子还是主席台,后世的这句名言,这太监当然是不知道的。可是多年在权力的漩涡中打滚,道理他是明白的,这事既然有可能通天,那么在不能通天的他来说,就没什么折腾的必要了,否则,就算这书生眼下和王锡爵真的没什么关系,可是有了案子就有了做文章的空间,说不定就给人落了口实呢?到那时可没人来给自己背黑锅,说到底他也只是东厂里的一个小铛头,办事跑腿而已!

“哈哈哈!”太监笑了起来,笑声听着倒不那么瘆人:“王相公明人不说暗话,咱家佩服!适才所言,相戏尔,我朝最重的是读书人,岂有因言获罪的?反是王相公言语中一派激愤,胸怀社稷国家,当真令咱家敬佩,故而请过来一叙。”

呼,总算忽悠过去了!王子晋肚子里憋的一口气总算能吐出来了,还不敢漏了马脚,只能跟着话一点一点往外漏,不然这肚子里的压力受不了:“公公取笑了,我辈读圣贤书,先天下之忧而忧只是本分。倒是公公为国奔波,为君分忧不辞辛苦,煞是叫人钦佩,这厢借花献佛,敬公公和几位兄台一杯。”

说着端起酒杯来,那太监也是有趣,索性扮好人扮到底,就陪了一杯,其余人唯他马首是瞻,也都端起酒来喝了。这一来登时缓和了气氛,重新入座相谈,大家你来我往,王子晋是商场上混出来的口才,再加以青楼大茶壶岗位上的淬火,当真是口角生风,不一会就谈得甚是热络。

那太监自称姓张,人家都叫张公公,也不知是什么位分。不过万历朝姓张的太监挺多,张宏张鲸张诚这几个大的不说,中太监小太监姓张的更是不计其数,盖因这些小太监经常是随着上头的大太监改姓的,所以这张公公也不能说明什么。

酒过三巡,王子晋唯恐夜长梦多,便要告辞,张太监欲待相送,陡然想起一件事来,忙道:“且慢!王相公,前日通州相逢,你那同行之人,似乎颇有通晓倭语之人?可有去过日本国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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