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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节 为帅之道

AH-1W“超级眼镜镜”攻击直升机刚刚飞走,50岁的上校封常清从坑道回到地面。这是他第二次站在这里,前后相隔不过几分钟。

“地狱火”反坦克*命中的95式自行高炮,此时正燃烧在远处,马路对面是一排惨遭20mm机炮和70mm*轮番蹂躏的平房。岛上的建筑普遍老旧低矮,但至少比海对面除了办公楼以外的所有建筑都结实,足以抵抗常见的地震、海啸和泥石流。现在它们塌了,塌得干脆利落,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对人类自身强大破坏力的抵抗。

封常清记得几分钟前,那片废墟里有过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勇敢地爬上窗台,挥舞着红色内衣高喊“大军万岁”,他的身后蹲着他战战兢兢的家人,可是那盏为表示诚意而照亮“红旗”的渔灯却给这家子召来了灭顶之灾。

战争的唯一手段本就是杀人,封常清心里想。

只有这么想,他才会好过。19岁入伍那年,排长李正太也是这么说的,“没人会因为你心里难过就忘记怎么杀人,你以为手里的枪是拿来干什么的?”后来排长成了副师长,班长成了参谋长,手里的枪从每班两支的56冲变成人手一支的81杠,再到后来连新兵都不觉得新鲜的95式,封常清也渐渐忘了那句话。直到现在他才重新想起。

封常清倒是没忘记自己是干什么来的。他带了比车站调度室守军多出三倍的人赶来,绝不是来看热闹。

来之前,IE团三营营长汇报了三个情况:一是原ID团团长肖杨被战区政治部任命为师副参谋长,现已抵达三营九连防区;二是肖杨不但自己带来电台,还略过向师部报到的必要程序,直接指挥车站战斗;三是肖杨已经确认了吴品被俘的情况,并公开打出了“营救师长”的旗号。

前两个情况说明一个问题:林兰对花莲很不放心。

林兰上将怎么想,封常清上校管不着。但花莲是CB师负责防守的,花莲出任何问题,CB师领导班子在职成员都脱不了干系。

至于第三个情况,肖杨未经师党委决议就擅自公开吴品被俘这一重大机密,无异于在李正太、封常清脸上各打一耳光。听三营长的口吻,师长被俘已不再是师领导班子秘而不宣的私下推测,而是成了一些指挥员“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公开秘密,21世纪的中国士兵都是有知识、有文化、能够独立思考的青年,“侮辱智商”式的传统封锁手段非但不能安抚军心,反而可能因此酿成严重后果。

一番权衡之后,坐阵IE团前指的封常清一面以师司令部名义,向车站周边部队通报了“师长吴品被俘”的情况,强调了“副师长李正太暂时代理吴品的师内一切职务”的师党委既定决议,并以城北前指暨IE团前指名义多处调集兵力,合击新城火车站方向冒进之敌。

他很清楚这么做不但是牛刀杀鸡,更是打草惊蛇,对营救吴品毫无益处,但既然生米已被肖杨煮成夹生饭,不吃也得吃了。

不过这一切都是预料之外但尚在情理之中的事情,他带兵赶来的真正原因,是IE团搜索队在火车站防线外围俘获了一名携带电*立突围的A军通信官。

那名通信官与A国人唯一的区别就是长得很像中国人,而且能说一口还算纯正的潮州话,只可惜运气不好,刚过第二道岗哨便与真正的潮州籍哨兵撞个正中,露了马脚。

身份敏感的通信官为何扔下部队自己跑掉?既然要跑,为何偏要带上碍手碍脚的电台,而不是就地销毁?种种疑问值得深究,但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供出了“阿兰朵”特遣队的番号、任务、出征部署,以及J.S.C.O驻“布什”号航母的通信频段......

“通了吗?”

“正在等候回话。参谋长。”

“记得问候完对方母亲再给我。”

“知道了。”

莱布其上将不安地坐在A国太平洋司令部海上指挥所的司令官办公室里,看着乔治副官手中的电话。阿兰朵2队增援1队以前,他想像过无数种情况,最坏的情况自然是吴品获救,阿兰朵全军覆没。他唯独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电话打来。

深吸了一口气,莱布其上将接过话筒。

“我是莱布其,A国太平洋战区最高长官、海军四星上将莱布其。”

“您好,上将。参谋长命令我先祝福你的母亲早已入土为安,嗯,下面请参谋长说话。参谋长!”

莱布其上将意识到那是故意要激怒自己。冷笑之后,他松开了捏紧的拳头。

“我是封常清,中国人民解放军步兵CB师参谋长、陆军上校封常清。”对方模仿着上将的口吻,显然刚才并没有离得很远。顿了顿,接着又说:“听说您的中文水平,毫不亚于您的妻子、前成都总领事馆副领事玛丽.莱布其女士?看来是真的。”

“逞口舌之能不是军人作风。说吧,在我命令舰队向信号源覆盖开火之前,你最好能说服我改变主意。”

这么说着,莱布其上将看了特使一眼。特使此时也拿着另一部电话,低头查看与电子情报中心联网的笔记本电脑。

“你的部下既然将电台供手相送,说明他们不想死,在被我愤怒的部下轮殴致死与将来交换回A国上军事法庭之间,他们显然选择了后者。如果你想覆盖开火,现在还来得及,反正花莲城少挨几颗‘战斧’也不会长出花来。”

“这是战争,上校,没有一个将军会拿正在战斗的士兵去跟被俘的敌军指挥官作交换。”莱布其上将断然回绝了封常清上校故弄玄虚之后必定要提出的条件,“我不认为花莲会成为第二个斯大林格勒,因为崇尚自由的A国人不是纳粹鬼子,花莲市民也不会相信早在半个世纪前你们就拿来糊弄农民的那套口号。至于我的士兵如何选择,那是仁爱的主赋予他们的无上权力,我为他们曾经付出的努力感到自豪。”

“好吧,你说服我了。”

“What?”

“向我开炮,再见。嘟.........嘟.........”

风往北吹,好像非要带走什么。

不安的林兰上将,站在地下指挥中心入口边上的岗亭里,望着观察孔里往来不息的人流,没人知道他终究在看什么。

不过此时最不安,是战区司令部军务部的值日参谋李正硕少校。李正硕不知道司令员为什么突然跑到这里站着,从警卫部署、纠察调度、岗哨轮值到自己军姿站得如何,他心里都默默地复查过几遍,实在想不出究竟是哪里捅的篓子。司令员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只能陪在这里,不敢打电话向军务部长请示,更不敢通知各执勤部队“都悠着点”。唯一的希望,他只能用恳求的目光,偷偷瞄着司令员身边的中士。

解放军没有“副官处”之类的“旧军队官僚主义产物”,因此司直警卫营是受军务部领导,但首长帖身警卫的地位依旧超然,平时在司直警卫营里只是挂个号,实际工作中则直接与首长办公室发生联系,还轮不着军务部来指手划脚。那位集国旗护卫队身材与三军仪仗队气派于一身的中士,此时正目不斜视,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首长一人。

李正硕悻悻缩回暗示无果的目光,暗暗骂了句娘,伸长脖子等着被宰。

“你说这些人里,哪个更像卖国的?”林兰突然说。

李正硕脸色一变,非常识趣地继续杵着。那中士扭过头来,那眼神仿佛在说:“首长在问你话。”李正硕的脸刷一下又红了,他狠狠回瞪中士一眼,无声地训斥道:“这里除了司令员就我最大,轮得着你小子提醒?”

中士掏了掏口袋,掏出半包烟,递一支给林兰。

林兰一口一口慢慢吸着,继续沉默,似乎已忘了刚才问过谁什么话。值班室的电话响过两声,李正硕正准备去接,听到林兰突然又问:“你叫李正硕?”

“是的,首长。李正硕。”

李正硕向电话那边扔了个眼色,示意站在门边的少尉去接一下。

“李正硕........李正........太。”

“CB师副师长李正太是我堂哥,他父亲排行老大,我父亲是老六,首长。”李正硕并不回避这一点,因为他从军十年来只见过堂哥几次面,话不投机,半句还多。他突然想起,平时拿着“绿卡”畅行无阻的十一局参谋林玲好像是林兰的侄女........

“几点了。”

李正硕飞快看表,“7点49分,首长。”

“不急。”林兰似在自言自语。

少尉搁好电话走过来,站在李正硕侧后方,报告道:“十一局林参谋找您,首长。”

李正硕心中暗衬:“说曹操,曹操到。”

林兰没有准备接电话的意思,而是继续说道:“宫部长私下跟我提过,说你想上前线?”

李正硕立正道:“是的,首长。”

“上前线不好。”林兰叹了一口气,“上前线是会死人的。”

既然如此,李正硕只能保持沉默。

“宫大校是李大校的战友,这事我知道。李大校不让小堂弟上前线,你就天天磨着你上司,你上司实在没办法就捅到我这里。呵。”

“李正太不是我爹,他没权力决定我该干什么。”

“这话说得好。”林兰点点头,笑道:“既然你这么执着,我干脆把你弄到CB师怎么样?那里可是真正的前线。”

李正硕愣了愣。

“想打退堂鼓?”

“什么时候去,首长。”

“到我办公室等着,马上就有任务给你。”

林兰说完,走到电话机前拿起话筒。

回到营房打好背包,擦好枪,李正硕全副武装地出现在警卫营营部。因为林兰说的是“马上”,所以他省过了向顶头上司、军务部部长宫大校道别的环节,只是跟朝夕相处了五年的营长、连长和排长们匆匆拥抱后,便朝林兰上将的办公室赶去。

林兰果然已候在办公室里,没有第三个人。

“现在可以肯定,CB师师部出了内奸。”林兰劈头便说,毫不介意李正硕能否马上接受。

“上至师长吴品,下至最普通的士兵,每个人都有可能。”林兰拉开抽屉,把一支74式手枪和两盒子弹放在桌上,“这枪跟了我多年,老是老了点,但杀个人是完全没问题的。”

李正硕面色凝重。

林兰继续说道:“我已急调原ID团团长肖杨去CB师坦任副参谋长,秘密执行某项战略计划的保障任务,但我刚刚收到消息,吴品被俘了。现在CB师的情况很复杂,谁可信、谁不可信都不好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正硕听清了每一个字。尽管林兰没有明说,他心中已经可以肯定,林兰至少是信任李正太的,但李正太在CB师的时间太长,人际关系错综复杂,办起某些事来难免有些牵绊。

“我将暗中配合肖副参谋长,无条件执行他下达的一切命令。”李正硕保证道。

林兰“嗯”一声,“你是李正太的堂弟,你调到CB师不会引起内奸的警觉。肖杨就不一样了,军中一直风传他是我的人——当然,你也可以这么想,不过这不重要。‘红蜘蛛’听说过吗?”

“第八战区没有这支部队,我也从来没听说过。”李正硕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

林兰看透似地笑了笑,“出门左拐第四个门。你找一个叫马一平(注:胡安化名)的上校。你什么也别说,他什么也不会问。他会给你9个人,你带上人,直接从坑道出城。”

“左另第四个门,马一平,9个人,直接出城。明白。”

“‘红蜘蛛’有条规矩,每次出勤只能有唯一一名委任指挥员,在我明令撤消你的委任职务前,你就是让他们调转枪口干掉马一平,他们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红蜘蛛’第一中队留守组全部9个人都交给你了,李正硕同志。”

“感谢首长信任!”李正硕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出城后第3个岗哨,有个名叫陈诚的中尉,会带一个排的兵力加入你。你没见过肖杨对吧?”

“确实没见过。”

“陈中尉提干前在ID团直属警卫连,当过肖杨的小车班长,参加过宜兰阻击战、中央山脉牵制战和3号机场保卫战,是一名经验丰富的伤愈老兵。他很熟悉肖杨,路上你多跟他聊聊。”

“是。”

“花莲那边,十一局有个联络员叫陈天华,曾任CB师作战科参谋,现已升任通信科副科长兼师直通信营教导员,虽然隶属十一局,他的组织关系一直由我亲自掌握。他是国安出身,秘密行动经验丰富,肖杨拿不准的事情你可以征询他的意见。另外有个叫李雷的上士,是跟肖杨一起去的,是个通信专家。”

“明白。那我们以什么名义去花莲呢?首长。”

“这问题问得好。”林兰赞许道:“CB师军务科王科长是个好同志,我打算给他加一颗星,调到ED集团军当军务处副处长。军务工作嘛,主要就是兵员管理,现在CB师很缺人。陈诚那个排全都是3号机场保卫战时被俘,但坚贞不屈,最后光荣归队的忠诚战士,”林兰目光炯炯看着李正硕,“他们渴望重回CB师建制、杀敌立功的心情应该比任何人都迫切,你觉得呢?”

亲身见识到为帅者驭人之术的李正硕少校忽然明白,老堂哥为何总说他太嫩。

让一个最需要避嫌却获得了最大信任的人,领着一小支身经百经的精兵,和一大群“迫切需要洗去政治污点的哀兵”去情况最复杂的地方,执行最考验忠诚和意志的任务.......他觉得自己该学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怀揣着上将爱枪的李正硕少校踌躇满志地走了。

林兰上将望着墙上的时钟,8时08分。鳄鱼少将和王达明少将悄然出现在办公室里,一左一右,坐在长长的沙发上。

“李正太真的值得信任吗?”王达明有些不放心地说。

鳄鱼喝了一口林玲中尉从暗室里端出来的开水,“前几天我就让徐风昂的‘老家人’查清楚了。李正太在昆明、开远、蒙自三地都有产业,经营规模不大,但年入百万没问题,至于境外嘛,他这人很小心,从来不沾。小日子一直过得蛮滋润,家里没什么负担,安安稳稳混到退休颐养天年不是更好吗?犯不着为了A国人区区十几万的特勤费铤而走险。”

“照你这么说,我存款不超过6位数,岂不是嫌疑最大?”王达明不满道。

“两码事。”鳄鱼还是那副从来不变的表情,“你在中枢机关有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稍有不慎就身败名裂,给你十个胆子也不敢学姬某人。李正太就不同了。CB师改编为军地共建的预备役部队已有多年,机会更多,监督更少,不过李正太在团级以上干部中算是胆小的了。”

林兰古怪地笑了笑。

鳄鱼危襟正坐道:“从肖杨电台反馈的情况看,CB师的通信状况确实糟得不能太糟,若非空军电子战部队反应及时,加上名叫李雷的那个上士技术过硬,8点以前恢复联络是不可能达成的。目前为止,我们也仅仅只是与肖杨电台恢复联络。形势仍然很严峻。”

“吴品监守自盗的可能性也不大。”此时林兰按下桌上的录音键,继续说道:“按军委一号的指示,我们几个人不管是谁出的问题,都是大家一块倒霉。”

“封常清呢?”王达明轻轻地点了点桌子。

“师部机关团职以上干部都有泄露CB师通信机密的可能,现在讨论谁最有可能没有意义。”鳄鱼话峰一转,沉吟道:“部队始终是党的部队,区区小丑狗急跳墙也不可能拉走,现在我只担心肖杨电台能不能坚持到CB师指挥机关改用新的跳频方案,再就是吴品能不能活下来。”

王达明赞同道:“吴品被俘应属意外,但从战区空军航管处挖出内奸的情况看,敌人应是有预谋、有计划地实施过对吴品座机的拦截。我有一种直觉,CB师内奸离吴品一定很近,近到内奸泄露通信机密后不敢让吴品回到师部的程度。”

“什么意思?”林兰投来目光。

“除了陈天华,吴品身边没有第二个能够直接接触车站设备的人,但陈天华的公开职权毕竟有限,一旦出现紧急情况,难免力有未逮。因此吴品到台北开会之前,有必要对师内有关人员托付要事,当然,这种托付是有所保留的。吴品托付了何人,又托付到何种程度,只有吴品和那个人知道。那个人正是利用了吴品的信任,打好这个时间差,特意选在吴品返回花莲途中启动‘木马’。对那个人来说,最好的情况就是吴品死掉,这样他才能继续潜伏下去。”

林兰想了想,反问道:“那个人已经为A国人立下了大功,此时潜逃不是更加妥当吗?毕竟他不能保证吴品一定会死。”

“历史经验证明,没有一个谍报机构敢用一个无牵无挂、随时可能撩屁股走人的情报员做长期卧底。不管你愿不愿意,有家有业是几乎所有高级间谍安身立命的基础,吴品当年如此,庭车常当年如此,那个人现在亦是如此。”王达明冷冷的目光扫过林兰,似笑非笑道:“干这一行是没有退路的,并非所有人都像庭车常那么幸运。”

林兰没有回避王达明的目光。

林兰和莱布其一样,都是为帅之人,古今中外为帅之道概括起来,只有八个字:儒表法里,道本兵用。

“肖杨电台能坚持多久?”鳄鱼问默然侍立于旁的林玲中尉。

林玲中尉回答道:“在CB师全面改用新的跳频方案以前,敌电子战部队随时可能察觉到肖杨电台的异常存在,并施于针对性干扰。”

王达明低头喝茶的时候,林兰关掉了录音,站起来。

“腰酸了,先出去走走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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