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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节 敢死队

“林指”给马镇山追加的时间是两个小时。

在“两个小时”命令下达以前,马镇山已经损失了至少一个迫炮连。

之所以说至少,是因为除了这个扛起步枪伪装成荣誉营的迫炮连以外,ID团还在3号机场守敌正面,展开四到五个步兵连、两个迫炮连、一个轻型榴炮连和一个火箭炮连,保持力攻机场之态势。

“态势”是假的,但“力攻”很难造假。

指挥主攻的二营营长勾文瑞少校因为擅自将突击1987高地的时间提前,导致团主力在毫不知情中假戏真做,而被停止职务。三营营长接替指挥后,马镇山打破“团级以上正职主官严禁上火线”的战场禁令,将前进指挥所拉到1987高地的机枪射程内。

马镇山是守规矩守出了名,连第八战区司令部十一局大校局长许光祖如此强势人物都吃过闭关羹的人,由此可见,能让他违反禁令的战况是何等险恶。

孙子曰:“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

即使到了*时代,这条作战法则依然具有教导价值,只不过量化对象已经不仅限于兵力规模,而是要将火力的规模、效率等等因素合算在一起。马镇山目前所掌握的兵力规模比守敌的两倍还多,但火力规模和效率远远不及,凑合加一块算,大抵是个“敌则能战之”的水平,连“倍则分之”的水平都达不到。

但这条作战法则的出发点,是以最高的效率、最大的把握和最小的伤亡取得最大的成果。在不计代价的极端情况下,“敌则攻之”也未尝不可,因为马镇山还考虑到一条世界公认的事实:

传统上,中国军队对伤亡的承受能力要比A国军队高得多。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ID团若能用二百人的伤亡换取机场守敌一百人的伤亡,其结果必然是A军撤离机场,红旗插满中横公路沿线。

尽管只是个假设,马镇山心里仍泛起一股淡淡的悲凉。

中国军队从无有到、从弱到强,用了半个多世纪的时间拼命追赶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但直到现在为止的成果,也只是“缩小差距、无限接近”而已。

“什么时候,我们才可以用一百人的伤亡逼着敌人付出二百人的伤亡呢?”

团长忽然抛出这个问题,三营长无言以对。

几分钟以前,机场北面的1987高地终于被三营长指挥的加强二营所攻克。但放弃高地的克林顿少校所部百余人只扔下区区九条尸体,基本上算是“全身而退”,该部退回机场后,反而使机场本部的守备力量更为集中、防御阵线更为牢固。

现在的敌我态势,从静态地图上看,是中国一个加强团包围了A国一个重装团团部和一个轻装步兵营,但三营长从电脑模拟推演结果上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情景:

ID团将会在后勤处处长方正中校掏空最后一发炮弹的下一秒钟开始,全线溃退.......

作训股股长马武阳上尉愤愤然道:“花莲那边不是刚刚才空投补给吗?听说‘林指’连南空(南京战区空军——编注)预备队都调动了,可空投才完成,师主力抬腿就撤,炮弹、土豆扔得满大街都是。早知道,还不如给我们。”

“炮弹、土豆扔得满大街都是——你亲眼所见?”马镇山面色不善。

马武阳不依不饶道:“能守的不守,不能攻的偏要攻,战区联勤部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补给一落地就到敌人手里。昏招频频。战司机关一定有小人作崇!”

前进指挥所里刹时静得可怕。

正当马武阳心生悔意,大家盘算着如何迎接雷霆之怒时,马镇山倏忽笑道:

“战司机关是有小人。”

马武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三营长也忘了伤口的疼痛。感觉到气氛诡异的通信股长摘下厚厚的耳麦,茫然地拧过头。

“只有昏招能防小人,这招好。难怪军委一号当初要点林老板的将。”

“什么意思?”

“先不说这个。不就是再折腾两小时吗?1987高地都没了,还怕缩回壳里的乌龟翻天不成?接下来怎么折腾倒是门大学问,我们得好好研究、研究.....通信兵,把赵股长叫来。”

马镇山不管众人有没有跟上自己的思维,直接把情报股股长赵学究叫来。

赵学究上尉身材修长,面部削瘦,左眼微微下斜,加上那对有意置于平光眼镜之下略带阴冷的目光,颇有几分“地下工作者”气质。

不知底细的人乍一看,还真以为他是科班出身,其实不然。

总参、战区两级机关情报口参谋人员,在出身履历上大致分为两类:一类出自洛阳外国语学院、南京国际关系学院等专业技术类军校,受过系统化的情报专业教育;一类从下级部队对口部门中选拨,先送专业技术类军校深造一段时间,再走马上任。总体而言,讲究术业专攻。

而集团军及以下部队机关的大多数情报口参谋人员,在出身、履历上与其它业务口参谋人员并无明显区别,要么出自指挥类军校,要么出自地方高校国防生,顶多在调入情报口前后,受过XX集团军情报业务培训班、XX军区情报业务骨干加强班之类的短期业务培训,看得出苏-30MKK与苏-30KMI的区别,听得出英式英语和A式英语的发音。

和平时期,很多步兵团都不设置情报股这个部门,而是将情报口的业务并入侦察股,不设侦察股的二线守备步兵团则以作训股代之。

战争爆发前后,所有参战的步兵团才从司令部其它股室抽调人员,增设组建情报股。赵学究就是在那个时候摘掉“骨干参谋”帽子,升任一股之长的。

赵学究上尉原为团作训股正连职参谋,历年考评成绩仅次于团内素有“首席参谋”之称的马步青上尉。由于战争爆发得突然(至少对基层而言如此),仓促之间,很多平转战工作只能“突击”进行,师党委派人下来谈话时,和赵学究等三人一起列入谈话对象的马步青恰好在外地驻训。考察组带队的师政治部副主任何云工上校同前两名上尉谈过话后,均面无表情,看完赵学究的资料,又打量了赵学究一番,偏头问在旁陪同的团副参谋长肖杨少校:

“资料上不是说,他裸视5.3吗?”

“未雨绸缪嘛。参战后视力下降的例子很多,现在先用平光眼镜适应下感觉,总比到时候头晕强。”

“态度、觉悟不错。就他吧。”

“少个谈话对象没来.......”

“程序等人,战事可不等人。AD集团军一天十几个电话给省军区,催的都是CB师什么时候划拨的事。可基本人事还没搞清楚呢,怎么敢拉上前线?我还要到IE团去,立马得走,你替马步.....青?这名字有意思,比马镇山还霸气。肖副参谋长,一切为战事开路,你替他签一下字吧。”

三天后,当精疲力尽的“首席参谋”马步青,领着满身泥水的团直特务连侦察学员班回到驻地时,师党委批准的《关于赵学究等同志的任职命令》已经下达到了团里。

“赵股长先给大家简单地说说,有关部门刚刚整理好的雅各布上校的履历。”

“好的.......威克.雅各布,41岁,拉美裔,上校军衔,硕士学历,现任A国陆军骑兵第1师第8团团长。生父不祥,母亲是巴西籍流浪画家。雅各布上中学时即加入初级后备军官训练团,依靠政府救济金和国防部助学津帖维持学业。18岁时母亲病故。19岁考入A国陆军军官学校,即西点军校,获一级奖学金和汉语、阿拉伯语双修特殊津帖。23岁军校毕业,授予现役少尉军衔,在驻韩A国司令部服役。24岁赴游骑兵学校受训,进入游骑兵75团,任职情况不祥。26岁晋升中尉,任游骑兵三营C连支援排排长.......”

“26岁才晋升中尉?”作训股股长马武阳有些意外。

在美国军队,不论是地方高校后备军官训练团出身,还是正规军校出身,军官的授衔起点都是少尉军衔。少尉晋升中尉率为100%,正常情况下,少尉晋升中尉需要两年,正规军校出身(相对于地方高校后备军官训练团)的少尉甚至只需要一年,只有少部份考评不佳者会超过两年。作为西点军校高材生的雅各布,居然花了三年时间才晋升中尉。

情报股股长赵学究解释道:“其中内情,尚不得而知,毕竟他现在只是个上校。如果你想知道莱布其上将5岁时干过什么坏事,没准有关部门真能提供。该项情况的资料,主要来源于伊拉克战争期间一系列关于他英勇事迹的战地新闻,应该不会有错。”

“继续。”马镇山示意两人回归正题。

“.....伊拉克战争中,获国会荣誉勋章,此后便平步青云。27岁因功提前晋升上尉。29岁,以上尉军衔调任骑兵第1师第8团二营执行官。31岁,晋升少校。32岁入A国陆军指挥与参谋学院学习,获军事艺术与科学硕士学位。35岁调入驻阿A军司令部,晋升中校。36岁调回A国陆军军官学校任教,同年奉子成婚,岳父是加利福尼亚州议员。38岁晋升上校,任骑兵第1师第8团团长至今。完毕。”

这时,马镇山对前进指挥所众人说道:

“除了国会荣誉勋章一项,其它情况很普通。不过有一点特别值得我们注意,雅各布早年运气不佳,但很能拼,属于大器晚成。”

马武阳笑了。裹着纱布的三营长没笑。情报股长挤了挤腮帮,表示在笑。

“如果不拼,他这辈子大概是贫民区街头领救济金的命。”马镇山双手合十的姿态,颇有生来就会看相的味道,“这号人很清楚自己伤不起,他每一步都算得很准、走得很稳,一旦决定就不可能轻易放手。我不清楚他跟海军四星上将的儿子共事期间,关系是否融洽。但我敢肯定,他跟小莱布其中校不是一个路数。大家不要忘记,他曾经是台中战役溃败所部的中级指挥官之一,虽然没有败军之责,但有败军之名。这次他一定会死守,不惜一切代价地死守。”

说罢,马镇山朝情报股长点了点头。

情报股长将便携式投影笔指向墙上,一边打开电脑,一边说:

“据外媒普遍报道,A国总统厄斯朱的民调支持率自宝岛西海岸台中、彰化、台南一线连连失守以来,已破历史新低。有关部门提交的一些情况显示,五角大楼内部对撤换莱布其上将的呼声越来越高,当然,作为武装力量最高统帅的厄斯朱不会轻易被舆论所左右,犯下临阵换将的低级错误。按照皿煮世界军队一贯的游戏规则,中横公路一旦失守,太平洋司令部必然要发动一轮不触动高层敏感神经、只针对中层指挥官的人事调整,以敷衍五角大楼的例行问责,为下一步作战计划打稳后院阵脚。大家请看,此图已将驻台A军中层指挥官历年考评数据进行量化建模,导入我部设定的相关条件后,得出结果:雅各布上校的资格和背景均符合‘优先调整”对象。此图所涉内容密级为A级,请诸位自重。以上结论仅供参考。”

“我们当然不能替莱布其上将拿主意。”马镇山接着说,“但A国军队是个非常讲究规则的地方,A国军人从来不缺人才,再牛气的将军,服役满35年就得退役,更别说有两次不良记录的上校,所以某些数据还是能说明一定问题的。我们不能指望敌人犯错误,但更不能到敌人犯错误时,才想起那是个可以利用的错误。我马镇山用我老婆的钱,买过几千块钱的股票,一分不剩,全赔了......”

大家都笑了。

“......从那以后,我就不相信我会有好运气。雅各布也不会相信,他能有好运气游离于A军官场游戏规则之外。所以他会死守,并始终相信我们要死攻——而我们的确正要那么做。两个小时,接下来两个小时的堂堂之战,我恳求各位和各位的部下.......再流两个小时的血。”

马镇山摘下帽子,朝硝烟萦绕不散的机场方向深深地鞠躬。

被停止二营营长职务的勾文瑞少校,带着ID团拼凑起来的最后一支机动力量,在攻击直升机和155mm*炮火力覆盖过的山谷,找到了炮二连残部。

炮二连连长折雅志上尉已经看不见东西,但意识大致清楚,偶尔还能说几句完整的话。

随炮二连行动的二营五连连长马步青上尉小声说:“我一路收拢被打散的人员,发现他的时候,就成这样了。”

马步青之前是团作训股正连职参谋,ID团入台参战前夕最有望升任新设情报股股长,但阴差阳错,未能如愿。ID团退守中横时,作训股长李风劲牺牲,马步青同样是“群众呼声”最高的继任者,却被新任团长马镇山调离机关,平职转任二营五连连长,而最后得于升任作训股长的马武阳恰恰是二营五连原连长。

在这位仕途不顺的部下面前,勾文瑞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话说昨天.......我派你到前沿巡视,怎么转着、转着就没信了?然后参谋长突然递话说,已经抽调你回司令部,在侦察股挂职,这会儿又跟炮二连凑一块。到底什么情况,突然有贵人提携?”

“毛线的贵人,还不全因为这个。”马步青从折雅志的行军包里扯出那面旗子,旗子已经破烂不堪,但勉强能够看出“荣誉营”三个字,“我是误打误撞跟炮二连撞到一块,上头为防止保密,索性让我随队行动。你不也是刚刚知道荣誉营没在中横吗?”

勾文瑞笑了笑,尽管笑得有些苦涩。

“炮二连散了,但任务还得继续。刚刚收到最新指示,上级又追加了两个小时,要求我团继续保持强攻机场态势。团指判断,雅各布一定会不计代价地死守机场。接下来的担子会比炮二连更重。你先让收拢到的人集合一下,凡是能打枪能走路的,一例编入作战队,其余人员护送折连长和其它伤员回去。”

“是。”

马步青花了足足六分钟,才将沿途收拢到的炮二连残余人员,召集到连长折雅志跟前。

经初步筛选,眼睛没瞎、耳朵没聋、手脚齐全、意识清楚的,包括马步青在内,计11人;丧失基本战斗力的,包括折雅志在内,计9人。

勾文瑞从11人中挑出1名上士和2名士兵,又从9人中挑出2名伤势最轻的士兵,组成护卫组。

勾文瑞对带队上士说:“我再给留下一个卫生班。连你在内,一共是14人。你们这14个大活人,不仅要照顾好眼下这7名伤员,还要沿途收拢其它失散人员,凡是能找到、能带到的,一个都不能落下。所以行军速度不能太快,但也不能太慢,因为回去的路上可能会有小股敌人出没。你的担子很重,不比此前的战斗轻松。有信心吗?”

“鬼门关都闯过来了,再逛一次又何妨。”带队上士回答。

“有信心就好。尽量不要在路上过夜,如果收拢到的伤员实在太多,一波走不了,那就分两波,留下一、两个机灵点的,带够药品、食品和其它过夜必备的用具,负责看护轻伤员;先把重伤员特别是你们连长送走,再回来接应。两波不行,就三波、四波,别指望团部能抽出人员帮你。你都看到了,我带来的这支队伍还不到一百人,这已经是团部最后一支机动力量了。”

“首长,这仗我们能打赢吗?”带队上士突然问。

勾文瑞沉默片刻,说道:“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是为了让师主力、东线主力,乃至第八战区主力能够打赢。”

言下之意是希望渺茫,或者说,团里压根就没打算真把机场夺回来。

“您知道吗?首长,机场是从我们ID团手里丢掉的。”带队上士面色忿忿。

ID团入台参战以来经历过两次休整。第一次是在宜兰海岸阻击战之后、机场保卫战之前,肖杨先以团副参谋长代理团长职务,后正式升任团长;第二次是在机场保卫战之后,肖杨在后方养伤,马镇山接任团长。

第一次休整主要是补充人员、调整人事,未对ID团原有编制进行大调整。

第二次休整其实不能算作是休整,因为ID团主力在机场保卫战中大部被歼,只有当时驻训花莲的荣誉营免遭厄运,甚至有无从证实的小道消息说,北京方面曾打算取消ID团——这个原本就属于预备役序列的番号,但因为“老AA军”出身、曾任军委委员兼总后勤部部长的某退役上将上书中南海,加上第八战区司令员林兰上将一再坚持,才不了了之。

ID团其实是在马镇山率荣誉营驰援中横时,一边作战,一边完成重建工作的。

如今的ID团,除了团主要首长、团机关部份人员、团直属队大部、荣誉营大部和炮兵营一部是“老ID”以外,其余所部均为山地EB旅抽调,有的单位如二营、三营,甚至是成建制抽调。

刚刚被暂停二营营长职务的勾文瑞不是“老ID”,所以带队上士故此一问。

勾文瑞的回答很简短:

“我和你一样,都是ID团的兵。”

“首长。”带队上士用近乎于绝望的口吻说道:“不管这仗能不能打赢,我都会把我能找到的兄弟,一个不少地带回去。”

天黑下来没多久,3号机场东面突然出现一支至少百人的敢死队。

机场东面地势开阔,视野良好,是迫击炮和机枪逞威的绝佳之地。尽管中横联合防守部队指挥官、骑1师8团团长雅各布上校从不认为缺乏装甲车辆的ID团会将这个方向选为突破口,但为防万一,他仍然在这里布设了三层铁丝网、五个固定火力点和足以容纳一个步枪连兵力的备用阻击工事。

“我确定这是敢死队,超过百人的敢死队,长官。”

在电话里汇报敌情的是克林顿少校。

克林顿少校刚刚从1987高地撤回来,连短暂休整都没来得及,便奉命带上连队,加强到东面防线。和征战多年、经验丰富的雅各布上校一样,克林顿少校也不认为东区防线会成为兔子们的坟场。

但事与愿违,克林顿少校从红外线夜视仪上,看到了至少一百个红点。

红外线和子弹都无法穿透泥土和固定工事,红外线夜视仪能够看到往往意味着狙击步枪和机关枪能够打到。在单兵夜视仪高度普及、“发现即消灭”的现代战场上,克林顿将这至少一百个红点称之为“敢死队”而不是“突击队”,一点都不夸张。

经过半个多世纪的努力,军费排名第二、军人人均军费常居十强的兔子军队,总算是摘掉了“人海战术”的帽子。在A军掌握的确切资料中,朝鲜战争之后的兔子战史,再没有出现过组织百人以上敢死队的例子。中越边境战争期间,兔子组织过最多一个加强营兵力的突击队,但担任尖刀、真正需要“必死”的敢死队从不超过百人。

然而此时突然出现的至少百人的敢死队,让克林顿少校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若没有志在必得的决心,兔子不会排出如此华丽的炮灰阵容。”同样错愕的雅各布上校,很快在电话里给出结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惑之年的上校也用上了“兔子”这个时髦词汇。

“没错,长官,您把我放在东区一点没错。只是我想不明白,即使事先没有防备,我们也能在十分钟之内从其它防线调兵过来,可他们为何偏偏要选择东区呢?”

“少校,兔子有句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按照兔子作战的一般规律,一支尖兵背后往往会有三倍以上的主力部队,或许你面对不只是一百人,而是一个加强了足够火力的混成营。既然一时得不出答案,倒不如架起迫击炮,先试试水深。”

克林顿少校深以为然。

M224型60mm迫击炮发射的校射弹,拖着长长的啸声,落在两名中国士兵之间。

即使没有这枚校射弹,A军迫炮分队也能在首次齐射时准确命中目标,因为宝岛地形的精确数据早在电子计算机井喷式发展的九十年代初期就被A国军方所掌握,而3D地形建模、热插拨弹道计算机、激光指向引导、模拟射击建模等等更不是什么高尖端技术,只有兔子军队才会把那些连二流大学兴趣小组花点钞票、费点精神就能搞定的东西堆放在某某测绘信息中心或某某红军师新型装备库里,供专家型领导们博取新闻头条。贼鹰们常说,兔子从来就不缺乏技术,仅仅是在技术转化利用上想得太多。

发射这枚炮弹的目的,与其说是校射,不如说是火力侦察。

虽然是以散开队形匍匐前进,彼此拉开的距离也很长,但这两名士兵是在同一时间内死亡的。毫无阻隔地横飞的弹片,还击伤了一名少尉。

从身后不远处传来的、循着某种节律时断时续的哨声,并未因此而停止。

少尉感到背上火辣辣的,没有想像中那么难受,于是他继续往前爬,爬到短暂麻木的神经忽然苏醒时,才痛苦地大喊:

“卫生员!”

卫生员在十几米外的黑暗中站起来,先是跑了几步,似乎不能确定呼唤的方向,又反方向跑了几步。可能他不知道肯定就架在黑暗中某处的机枪离自己到底有多近,也可能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他入伍才七个多月,仅仅学会如何止血、如何打绑带以及如何安慰假装受伤的班长等等,连一场诸兵种实弹演练都没参加过,而此时此刻正瞄准他的敌人却不同。

“嘿,下士,把你挠过下体的脏手从保险旁拿开,别忘了我们干什么来的。”

“放心吧,中士,我教儿子打‘北方SKS’(见附注)的时候,这傻X兔子可能还在大学操场没完没了站军姿。他可没资格挨我一枪。”

*/注:中国北方工业公司仿自苏联SKS半自动步枪的外贸型号,因价格低廉而畅销A国民间,俗称“北方SKS”。

卫生员没意识自己刚刚捡回一条命。他找到受伤的少尉,将软布包塞进伤员嘴里,接着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伤口,刷刷几下剪开外衣,敷上药,包好绑带。这套救护专业操作流程,他做得倒还标准,而且动作迅速、操作到位。

少尉从锥心的剧痛中渐渐缓过神来,“刚才死了两个人,你真一点不怕?”

“炸着了?”

“嗯,炸着了,当场就死了。知道这离最外层铁丝网有几米吗?”

“八百......多米吧。”

“不到四百米,现在就在狙击手射程内。”

卫生员打了个寒颤,再也爬不起来。少尉拍拍卫生员的肩膀,重新戴好夜视目镜,抓过上药时松开的步枪,打开保险栓,低声唤道:

“快跟上!别愣了。”

第二发炮弹像失了准头似的,没头没脑飞出一公里外。这是一枚照明弹,瞬间刷亮敢死队身后的山林。光芒逝尽前,紧接着跟来第三发,将高清探头对准那片其实空无一人的山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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