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杨师兄
覆海丛林中涉险，肇天崖下勇夺蔽日珠，早在林逸之接到顾周传回的消息并派人前来出云府相请苻出云的时候，出云府内一众弟子便已经知道了李明恩与杨平几人的成功事迹，因此全都聚集到了云海崖下，翘首企盼着二人的归来。
于是乎，等到杨平与李明恩从云海崖上下来，早已等候在此的一众同门，便有如趋之若鹜，蜂拥围了上去，把二人拥挤的踉踉跄跄，以至于一不小心触碰到二人的伤口，将杨平与李明恩二人疼得龇牙咧嘴直冒冷汗。不过好在师姐席莫愁体贴心细，见到二人时不时流露出的怪异表情，再结合听说的路途凶险，猜测二人可能有伤在身，这才赶紧拨开众人，不顾众人的簇拥，强行带着二人回府歇息。
可惜席莫愁的关心仍然敌不过其他人好奇的欲望，李明恩与杨平刚被人让到如雨堂前的操场，便再一次被围得动荡不得。
“好了好了，就到这里。反正也已经回府了，光天化日下，难不成大师兄和杨师弟还要懒睡觉？不如就在这里跟我们说说覆海丛林的事情吧。”出云府中最为活跃的陶正不顾席莫愁的抗议将她拉到一旁，然后赶紧招呼其他师兄弟将李明恩和杨平死死拦住，同时又嘱咐其他人，“你们几个赶紧去准备点茶水点心。”
被陶正招呼的几位师兄弟赶紧应和一声，匆匆跑开，他们生怕慢了脚步就错过精彩的故事，所以没过一会儿，便带着许多的茶水和大量糕点点心返了回来。
李明恩与杨平看着群情跃跃，想来轻易脱身已经是不可能了，而且正如陶正所言，此时此刻，虽然精力疲惫而且有伤在身，但也不是睡觉休息的时候，不如索性就与师兄弟们讲述一番此行的经历，也算是回顾前程，为自己做个总结，以鉴来日。
“咦，小师妹呢？”杨平扫了一眼热闹的人群，却发现竟然缺少了苻梦楠的身影，向来这种热闹，她应该跑得最快，参与得最积极才是。
听到杨平问起苻梦楠，在大家的坚持下无奈妥协的席莫愁突然“噗哧”一声，掩嘴笑出了声音，然后笑意浓浓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这小师妹最近是怎么了，一听说你们要回来啊，马上就不见了人影，真不像个孩子了。”
“哦？”对于苻梦楠的表现杨平也感觉奇怪，但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因此在旁人的催促下，也便没有继续追问，只能与大师兄李明恩一道，耐心地为众人介绍经历，答疑解惑。
于是，以李明恩为主讲述，杨平为辅补充，二人细细地将此行的惊险经历及得失总结，向着一众师兄弟和盘托出，而且说到危险处，更是引起师兄弟们的阵阵惊呼，听到化险为夷时，也让众人长长地松口闷气。当然，涉及到金蝉帮的梁道航三人，为了照顾到杨平的感情，也是确实感慨三人的抉择无奈，李明恩选择了对三人反复一事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而他们控制噬血蝙蝠，从崇洛教他的围攻中勇救众人的事迹则进行了详细地描述，更使出云府内的这帮听众有如感同身受，为杨平等人的经历后怕不已，也为金蝉帮三人的遭遇和未来忧心忡忡。
“这么说来，恐怕这三人今后就得在我们与崇洛邪教之间的夹缝里苦苦求生了，也真是难为他们了。”最容易悲秋伤春的席莫愁不禁感慨叹息。
听到席莫愁的感叹，作为比李明恩等人更加深入和真切地感受梁道航三人的苦痛和无奈的杨平，更是愁肠百结，为已经选择了流落天涯的好友兄弟担心竭虑。
“杨平哥哥，嗯，还有大师兄，你们回来啦。”正当众人有所唏嘘的时候，一个姗姗来迟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大家的心绪，也吸引走了所有人的注意。
原来是苻梦楠，举止怪异的她终于出现了。
晚到的苻梦楠，显然是经过了精心的打扮，行为举止和穿着风格，都与之前有了极大的差别，简直是紫衣罗裳尽浮华，黛眉浅粉盖骄花，静心雕琢之下，将本就姣好的体态容颜，承托得更像轻云蔽月，流风回雪的天宫仙子。只是可惜似乎接触化妆的时日还不很久，技巧也不甚娴熟，脸上的粉底点缀太盛，看起来缺少了一些自然而显得有些惨白，但即便如此，也已经十分靓丽动人远超常人了。
从未见过小师妹这般模样的杨平，竟然看得呆了。他痴痴地望着有些“故作娇羞”的小师妹，一时间竟忘了回答。
“小师妹，你，你这是吃错什么药了？”陶正看着好似变了一个人的苻梦楠，完全不解风情地打趣道。
陶正的打趣，让苻梦楠粉拳紧握，有些偏白的脸上也升起一层绯红，滚圆的眼睛狠狠地瞪着陶正。
不过陶正的玩笑也终于让杨平回过神来，他喉头滚动，重重地咽了一口口水，口齿有些不自然地回到：“嗯，回来了，刚，刚刚才到。”
杨平已然回答，苻梦楠便
将盯着陶正的眼睛收了回来，然后身形款款地在原地转了一圈，将身上的紫衣罗裳带出了漂亮的弧度，继续问杨平：“杨平哥哥，你觉得我好看吗？席师姐说俗世里的大家闺秀都是这般模样哩。”
苻梦楠这故作娉婷且更显笨拙的神态动作，让杨平再次愣在当场，可是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小师妹原本那假小子一般的举止模样。两相对比，竟让杨平难以自抑地发出了一声哄笑。
杨平带头笑了起来，其他一众看热闹的师兄弟更是紧随在后，哄堂大笑。
原本满目期待可以获得赞扬肯定的苻梦楠，不料等来的却是阵阵哄笑，这笑声，听在她的耳朵里仿佛赤睛鸟的叫声那般刺耳，更是让她原本热切的心，有如自天空坠落，摔得伤痕累累。两行失望至极的泪水，立刻便从眼眶里无声滑落，在她那秀丽的脸颊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痕迹。
泪水已然留下，火热的心，此刻也渐渐冰凉，知道自己讨了没趣的苻梦楠银牙紧咬，默不作声，转身便跑了开去。
“你们这些人！”望着伤心离去的美丽倩影，席莫愁愤懑不平地埋怨了一声，更对杨平的表现大失所望，然后朝着苻梦楠的背影，快步追了上去。
苻梦楠的气结，以及席莫愁的埋怨，却并没有让因为讲述覆海丛林一行而兴致勃勃的操场里的情绪出现多少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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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联想到前后的巨大差异而一时没能忍住带头哄笑，最终把小师妹苻梦楠气哭跑开的杨平，虽然落了席莫愁的埋怨，可在当时的氛围里，他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等到情绪平静之后再一细细琢磨，让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在自己的不经意间，于众目睽睽之下颜面尽失，实在是有些残酷无情。所以等到操场上的众人逐渐散去之后，后知后觉方才有些自责的杨平便往苻梦楠的住处走去，他打算因为刚才的失误向小师妹诚恳道歉，同时也准备将自己能够识字的秘密被顾周等人发现一事向苻梦楠知会一声，并且更是做好了面对小师妹的雷霆骤雨的准备。
苻梦楠的住处在如雨堂的后院，平日里也只有师父苻出云与苻梦楠住在这边。虽然自妻子死去之后苻出云也并不禁止弟子在后院之间的往来，但弟子们也都有自觉，轻易间不会往后院去，毕竟那里是师长的私人空间。
“小师妹。”杨平站在苻梦楠的房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然后便站在一旁等待马上就要来临的怒火焚身。可是静静地等了许久之后，苻梦楠的房间内并未传来任何的应答。杨平又接着敲了几次房门，但都未见里面传出任何声音，心想或许小师妹并不在房间里，于是打算暂且先行离开，等晚些时候见到小师妹再表达歉意也不迟。
正当杨平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久未动静的苻梦楠的房门，却突然打了开来。
早已卸去了胭脂粉底，换下了紫衣罗裳的苻梦楠恢复了往日的模样，简洁干练的青衣短打，看起来英姿飒爽。
“杨师兄，你找我有事吗？”
苻梦楠平心静气地问道。
原本已经做好被劈头盖脸一通臭骂的杨平，不料迎接他的却是从未有过的波澜不惊，苻梦楠的态度变化实在让人捉摸不透。但原本便是过来道歉的杨平，眼见苻梦楠的房门已经打开，所以他也不做其他猜测，言辞恳切地对苻梦楠说道：“小师妹，刚才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突然看见和印象中完全不一样的你，所以才会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的。不过，那样子的你，确实很好看的。”
“谢谢杨师兄夸奖。不过是我自讨没趣，杨师兄不必挂在心上的，劳烦师兄专门跑一趟了。不过杨师兄一路劳顿，肯定辛苦了，杨师兄快回去好好休息吧。”苻梦楠的神色依旧静如止水，并没有因为杨平的道歉，也没有因为杨平的肯定，产生丝毫波动。
“嗯，嗯，好。”苻梦楠的出人意料的平静反应，反而使做好了充足准备的杨平有些不知所措，甚至已然忘却还要告知她识字的秘密被戳破的事情。
“杨师兄，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回房了。”说完，也不等杨平再有其他表示，苻梦楠便重新将房门轻轻掩上。
望着已经消失在眼前的苻梦楠，以及将两人隔绝的房门，杨平突然心生异样，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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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因为覆海丛林之行过后，林逸之及一并长老有太多的信息需要讨论消化，所以当天，留在飞云峰的苻出云迟迟未归，也因此出云府内的一众弟子，便在吃完晚餐之后，各自回房，安排自己的修炼。
晚餐时候，苻梦楠还是没有出现，而师姐席莫愁也不见身影，不过其他人对此仿若视而不见，只有杨平时不时望着空缺的位置颇觉不安，回想起之前苻梦楠的态度，感觉自己与小师妹之间，不知何时，一条难以跨越的鸿沟
已经出现。
然而杨平的这些情绪，都在他进入自己的房间，伸手触及被自己小心存放的梁道航三人留下的书信时，全都消失不见。
杨平再次细细品读了几遍书信，书信虽然简单，但其中的意味，以及带给他未来的憧憬，都使杨平热血沸腾。
“好了，臭小子，想要早日和你的兄弟们一起勇闯天涯，就赶紧给我好好修炼！”抵挡了相柳巨蟒之后便一直未再出现的欧阳靖的声音再次响起。
“师祖，您终于出现了。”虽然通过丹田中的元素结晶，杨平可以真切地感受到阻止了相柳巨蟒的欧阳靖并无异常，但自那之后，即使身陷险境，生死只在一念之间的时候，欧阳靖都一直再未出声，也使杨平有了许多担心，如今终于再次听到这似暌违已久的熟悉音调，杨平有些激动，然而联想起命悬一线时却不见欧阳靖及时出手相助，内心里又有丝丝埋怨，“师祖，当时我们都是垂死挣扎了，您怎么也不出来帮帮我们呀！”
“臭小子，自己学艺不精倒怪上我来了！”好不容易出声，却得来杨平埋怨的欧阳靖，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你道是觉得我的精力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是吧，那相柳巨蟒的实力你也见识过了，我尽力抵挡把你救下，反倒是我的错了？你这不识好赖的家伙，早知道直接让你喂巨蟒得了。”
杨平被欧阳靖的话噎得无话可说。本身便是自己实力不济，如今却反而赖上了师祖，还觉得师祖的救助是天经地义，杨平自嘲地笑了笑，因此也不愿在这个话题上深入太多，于是调转情绪，开始真心实意地请教起欧阳靖：“师祖，经过这一趟远行，我确实觉得自己的功法修为还是差得太远，不知道师祖您这边，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精进地更快一些呢？”
“呵，短短几年就能有返璞归真的修为境界，你这小子还不知足？”杨平的贪婪让欧阳靖有些哭笑不得，“这修真一途哪有那么多的捷径好走，算上古往今来的修行人士，如今得了我的帮助的你，早已经是走上了最快的捷径了。”
“那好吧。”杨平觉得有些失望，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诚如斯言，若是没有获得师祖原气结晶的奇遇，谁知道现在的他，究竟还在第几重境界上苦苦挣扎呢。
“不过。”欧阳靖突然正色说道，“经历了此次的危机，按理说你也应该有许多收获才对，你现在赶紧试试调息冥想，看看对原气结晶的消化调用，是否因为这次的不断对敌而有所进步。”
欧阳靖的话倒是提醒了杨平，他记起之前师祖对其所说的能够加快消化珠子能量的方法，于是也迫不及待的想要观察丹田里原气结晶的变化。
屏息凝神，放空杂念，已经盘膝坐到卧床上的杨平很快便进入了冥想境界。进入冥想之后，杨平将所有意识尽数集中到自己的丹田，然后尽己所能地去控制、调取丹田中原气结晶的能量，细细体会其与之前的变化。
这么一番反复体会之后，杨平确实有了惊奇的发现。他发现自己能够从原气结晶上调动的原气，已然更加细腻精纯，不仅如此，继续让调动而出的原气游走在自己的四肢百骸间，他发现游走之势也变得更加自然通畅，而当杨平欲要将原气结晶尽数还原成丝丝原气，让他们游走充沛全身的时候，更觉仍然留存在丹田内不能调用的部分，已经比之前细小了许多，且同时，与体外充沛天地的自然原气之间，其感应也更加热切紧密。此时的杨平，觉得自己已然拥有搬山移海的力量，隔空驭物，即使千斤重量，也根本不在话下。
“难道我就要因此突破了？”功法上的精进让杨平有些不敢相信。
“嗯，看来此行经历确实让你收获不小。”欧阳靖也出言肯定道，“不过即使突破只在眨眼之间，进入第五重小成境界，也不过只是另一个开端。第五重境界的小成之名，正是此意。”
“另一个开端？”不是说即使是师父苻出云他们都在小成境界内吗，他们已然拥有了这么强悍的实力，怎么只会是另一个修为的开端呢？杨平不敢相信，觉得这不过是师祖避免自己过于骄傲的提醒罢了。
“天下大道，哪能这么容易穷尽？只有经历小成之后，直至突破进入第六重境界，才能真正感知这大道的宽广无极。”欧阳靖继续给杨平泼冷水道，“更何况，即使你真正踏入小成境界，如果就凭你在原气决和炼气引功法上这么缓慢的进步，永远也不可能叩响第六重境界的大门，从而在修道一途上真正的登堂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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