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资历，顾斐思创业的时候，苏煦还在站在教室外头罚站；论年纪，顾斐思是苏煦的两倍不止。
对于这样一位国内商界的前辈高人，就算明知他在倚老卖老，至少在表面上，苏煦必须得保持尊敬。
苏煦伸手示意顾斐思落座，然后喝了口茶水，慢慢说道：“我明白，刘总和我，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确实我不如他，这一点我也承认，可是……咱们有一说一，就这件事情而言，即便是刘总，他也没办法答应你。Deja-vu品牌在建立之初，就有明确的规划，由战略部的付总亲自操刀部署，与全球百余家大型实力企业，都有着密切合作，大家能够精诚合作的基础……就在于诚信两个字。鸿瑞不可以拿那些国际友人开唰，否则就不仅仅只是违约的问题了，而是一场国际笑话。”
“规则，只是用来束缚大多数人的。”
顾斐思平淡说道。
“很不凑巧，我恰好就是被规则束缚住的大多数人其中之一。”
苏煦摊手道：“顾总，我不是不想买您的账，我也想答应您，可问题——我这边口头答应您，有用么？CEO办公室百分之一千会把我的报告给打回来，所以说，您还是提个有可能实现的要求吧，然后我这边尽量帮您争取，顾总意下如何？”
“你这个招商总监，似乎没多大的话语权呐。”
顾斐思揶揄说道。
“要有多大的话语权，才能谈下这桩合资呢？”
苏煦反问道：“联立、华兴两大连锁超市品牌，再加上其它的线上线下供应链组合，保证蓝海实业的新品牌在开拓市场方面力度绝对够大，这样的诚意，难道还不够足？我现在给出的保证，全部都可以兑现，绝无一句虚言，我能给的就这么多，而且我敢说，鸿瑞最多也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假如顾总不相信，我可以现在打电话，你想跟谁谈，我分分钟给你把人叫过来，如何？”
顾斐思皱眉盯着苏煦，他有些搞不懂这个年轻人了，按理说，苏煦应该是要不顾一切拿下这起合资才是，这是属于他的个人资本，可是照眼下来看，他似乎完全不介意把这桩资本，转手赠予其他人？
苏煦招手让人给茶杯里加了些热水，他从顾斐思的微表情变化当中，读出了一些耐人寻味的讯息。
显然，顾斐思先前之所以试图激怒苏煦，目的就在于让苏煦失态下桌，进而达到增加谈判筹码的目的。
可惜的是，苏煦虽然年轻，但并不是too-young，他不仅没有被激怒，反而识破了顾斐思的意图。
“或者，顾总你还可以考虑与别的企业合作。”
苏煦耸了耸肩，若无其事道：“论这方面的经验与实力，鸿瑞确实可圈可点，不过现在的投资公司有这么多，摆在顾总你面前的选择余地，非常广阔。”
顾斐思板着脸审视了苏煦好一会儿，忽然牵扯着嘴角勉强笑了一下。
“你就这么肯定，我不会转身就走人？”
顾斐思沉声问道。
“我不肯定，只是你们要不要转身走人，不关我事，我只是打酱油的。”
苏煦平淡道：“可能顾总你觉得，我对这起合资企划十分看重，那么不好意思……实际上，我根本就不重视这个，不仅不重视，说心里话我还挺嫌弃的。明着跟你说，招商部是个油水不少的部门，我经受的那些项目，只要我想拔毛，一般来说没有我打不了的雁，可你们蓝海实业却是个不一般的企业，一旦接下这起合资，招商部的事情就多了，油水呢？反而没有多少。顾总，请你站在我的立场，设身处地的想想，我真的会在乎这起合资么？显然，我不稀罕，而且我还嫌麻烦。”
这下，蓝海实业方面派出的团队彻底傻眼了。
他们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的精英白领，可这回，他们真的有些匪夷所思了。
坐在谈判桌对面的这位年轻男子，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奇葩啊……
“笑话……你们集团，就算部门奖金机制不健全，难道就没有什么特殊贡献奖之类的？”
顾斐思冷笑着问道，他认为苏煦是在故弄玄虚。
“实不相瞒，前几天我刚申请离职来着，临近年底申请离职，这意味着什么？顾总，你真的觉得，我像是那种把钱放在眼里的人？”
苏煦淡然说道：“顾总，在谈判之前，你的智囊团似乎没有做足功课啊，连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都没有搞清楚，既然知己而不知彼，这场仗，注定你们会打得很被动。”
顾斐思捏紧了拳头，目光之中，怒意如潮水般起伏不定。
蓝海实业派出的总设计师鼓起勇气说道：“苏总，难道你这是在下逐客令么？身为鸿瑞的招商总监，这是你该有的态度么？”
“你信不信我现在把这杯热茶泼到你脸上，整个鸿瑞都没人敢把我怎样。”
苏煦微微一笑，说道：“教给你们这些混职场的一句名言——如果一个人不在乎钱，那么他就是无敌的，如果一个人不怕被炒鱿鱼，那么他就是无解的。对于一个既无敌又无解的人，你们这些人还想着要玩套路，这显然是在浪费我们双方的时间。”
“你这是不负责任。”
总设计师抓起桌上的计划书，随时准备挡下苏煦泼过来的茶水，在顾斐思一筹莫展之时，他该有这份担当。
“你老婆昨天夜里，也跟我说过这句话……对了，那天她是不是跟你说，她晚上要去做头发？”
苏煦笑吟吟道。
有不少人笑出了声。
脸颊气成了猪肝色的总设计师，这会儿反倒只能拼命强忍住抓起茶杯泼向苏煦的冲动了。
“欺负人，有意思？有能耐的，冲我来。”
顾斐思忍不住寒声道。
“我不欺负你，第一因为我尊老爱幼，第二……实际上我很可怜你。”
苏煦不慌不忙道：“假如你年轻个二三十岁，你想搞什么事业，完全可以靠自己，可惜你早已不再年轻，你必须让人分一杯羹，否则你成不了事。正因为此时此刻你没的选了，所以我可怜你，你想做个里程碑式的人物，却力不从心，明面上还依旧要装出一副很威武的姿态示人，这样累不累？顾总，我学的是表演，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我们演员平时在生活中都是不演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斐思牙齿恨得直痒痒。
“我的意思，很简单。”
苏煦淡然道：“的确，我不择手段力争上游，为什么？因为人生于世，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而没有实力，什么都做不了。不过，所谓的不择手段，并不是什么都去干……顾总，我敬你是长辈，懒得跟你怼，只是想提醒你一句——有资格在我面前装逼的人，还没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