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
就在卡洛琳失魂落魄，如同机械一般，重复查看着一间又一间房屋的时候，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刚拉开一间基本完好无损的屋子，里面正是自己找寻的艾莉尔达。她随即强迫自己恢复过来，放下了刚才看到的一幕幕悲惨景象，先摸清眼前这个女人的底细再说。
而抱着孩子的艾莉尔达看到精神恍惚的卡洛琳吓了一跳，正作势护住孩子转向另一边。
“艾莉尔达？！”
“是的，阁下。”
艾莉尔达回答完，见卡洛琳恢复了神智，似乎并没有要伤害自己和孩子的意思，又想到昨天正是这位大人赐予的食物救活了自己，又关切地问道。
“您这是怎么了？”
……
卡洛琳被这么一问，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最后想到艾莉尔达昨天提到主神，便决定用主神的名义作为拜访的理由。
“我来这里看看你有没有平安到家，还有需不需要主神的帮助。”
“哦，主神庇佑。阁下，您真是个好人！多亏了您和伊莎大人赠与我们的食物，我们才能在这该死的地方活下去了。”
“你是虔诚的圣教徒？”
“是的，阁下。我和丈夫因为一些意外从南方来到这里，我们都是主神最真挚的信徒。”
“主神慈悲，这里的生活就像是严酷的试炼，考验着我们每个人，只有虔诚的教徒才能得到主神的庇佑。”
卡洛琳虽然是信仰慈悲女神的半精灵，并且对人类信仰的主神毫无好感。不过她并不在意伪装成一名圣教徒，就像她时常戴起兜帽遮住自己的耳朵一样，这不过是一种在人类面前的伪装。
“是的，阁下，想不到您还是主神的使者。这该死，啊，不，严酷的地方只有得到主神的庇护才能活下去，显然昨天遇到您就是主神的恩赐。”
“但是主神的信徒不会说谎！你昨天说是村里人告诉你伊莎家可能会有食物的，但我今天找遍这里也没见到一个村民。”
卡洛琳接着话锋一转，开始质问起艾莉尔达。
“阁下！我绝对不敢欺骗您，是和我们一道来到这里的利亚诺（liano）告诉我的，他曾是一名商人。他说他就出生在古安德（grande）河南岸，幼年的时候曾经在安哈尔（ahnherr）森林里被一只双刺野猪攻击，好在一名林地精灵在紧要关头突然出现，杀死了那只畜生。他说精灵并不像传言里的魔鬼一样，他们也会帮助人，并且还是狩猎的好手。”
“恩，他们的确不像人们想象那样的邪恶。那这里的村民呢？”
“哎，您也知道，北境的雪季本身就难熬。今年的雪下得又比往常更久一些，所以他们要不没有足够的粮食饿死了，要不没有足够的木柴冻死了。即便活下来的，也要在这种天气下，去绝境森林里找些吃的才行。”
“那你为什么不去森林里，而是敢独自去精灵的家里？”
“哦，阁下。我的丈夫雪还未停就开始去森林里找食物了，但这些天一无所获，我只能去碰碰运气了。”
“好吧，那你说的利亚诺现在在哪？”
“他？他似乎是去格林萨特（grenzstadt）又干起了老营生，冬天以前还时不时回这里换些野货来呢。”
“你对他还有什么了解？”
“恩，他长着一头黑色的卷发，大而勾的鼻子，看着像个鲁姆人（roma）。我们之前也并不认识他，当年来这里经过格林萨特时才遇到的他。当时他说自己惹恼了城里的某些高层，才跟着我们来到这里的。”
“你们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来到这里就以狩猎为生？”
“七年，恩，不，八年了。恩，差不多。我丈夫还算身强体壮，这些年在绝境森林里除了伐些木头，还捕猎到不少东西。我在冬天以外，也会去近一点的地方找些野果、蘑菇或者其他野货。另外我家还有几只鸡，不过现在都没了。这里太冷，土又硬，只能夏季种些马铃薯。除此之外，村里的人就只能靠绝境森林吃饭了。说起来利亚诺倒是整天瞎逛荡，偶尔有格林萨特的商人过来时，他总能遇上老熟人接济他一下，看来他在那里的确有些关系。”
艾莉尔达回答得很顺畅，眼神里也透着坚毅与诚恳，看起来不像在编故事。这样说的话，看来这个利亚诺才是卡洛琳应该在意的目标。可格林萨特离这里有四到五日的路程，再有那里可不像这只有几十人的泽拜恩村，那可是北方著名的边境城市，至少有几万人。在那里要找到一个可能有下水道背景的鲁姆人可不简单。所以卡洛琳决定先离开这里，等回到伊莎家再做计划。
“好吧，看样子你的确没有欺骗主神。”
“是的，阁下！我绝不敢在主神的注视下有任何欺瞒。”
这时，艾莉尔达一直抱着的孩子哭了起来。卡洛琳看着这个和他母亲一样，有着一头少见的红色头发的小家伙，脑海里不自觉地又浮现出刚才那个吃“糖果”的女孩，心里一阵酸楚，语气都变得没那么锐利了。
“你做得对。既然主神安排我赠与你食物，想必是希望你能好好抚育这孩子。好了，我该回去了。”
“哦，好的，阁下，请您慢走……对了，阁下，这里也没有圣教堂，既然您是主神的使者，可否请您为这孩子取个名字。”
……
卡洛琳看着这名瘦小的男婴，犹豫起来。作为一名半精灵，他们沿袭精灵的古老传统，都是由父母为孩子起名。而人类总是喜欢让圣教堂的神父或者别的什么位高者，替孩子取正式的名字，而父母只为孩子起乳名。
此刻她带着兜帽，扮演了半天的圣教徒，要是拒绝这个请求，难免有些不合情理。她担心这会引起艾莉尔达的怀疑，让这个出于主神善意与考验的拜访露出马脚。
最后她只好硬着头皮起了一个人类世界很常见的名字。
“彼得（peter）。”
这之后，她告别了艾莉尔达，沿着来时的路回到了伊莎家。
打开院门的时候，维斯正在院子里处理那只披甲熊，卡洛琳看了那个大家伙一眼就进屋了。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将今天去泽拜恩村里的事告诉了伊莎。当然那些惨死的村民她没有说，她不想让这些悲剧再刺激到伊莎。
伊莎听完卡洛琳的讲述，回想了一下说道。
“恩，利亚诺，我见过他，的确是个鲁姆人。”
“那您觉得他会不会是西蒙尼的人，以那个老狐狸的性格，安排一个眼线在您附近也很正常。”
“很难说。每次西蒙尼安排的人都是混在格林萨特的商人里。每次只有一到两个人，并且都是单独来我这里，我们不在村里碰头。所以也无法确认这个利亚诺是不是西蒙尼的人。”
“也可能是圣教会的人，这些鲁姆人只忠于金钱。”
“恩，不过可能性不大。毕竟他在这里已经这么多年了，如果是圣教会的人早就会有所行动了。”
“无论是哪边的人，我认为都有必要去格林萨特确认一下。我在春季结束时就要离开了，在此之前应该弄清楚。”
“暂时不用这么紧张，他也有可能只是个普通的鲁姆商人。即便不是，他成功隐藏了这么久，现在去格林萨特也只会打草惊蛇。”
“那我们就这样什么也不做？”
“恩，暂时这样吧。看看他春季会不会来泽拜恩村，到时候再试探好了。”
“如果他不再出现呢？”
“恩……那等春季结束的时候，你去使用格林萨特的传送阵，到时候留意一下吧。还有即便他是西蒙尼的人，也不要让西蒙尼知道这件事。”
“好的，伊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