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妞妞，不哭啊。”
看福妞眼泪汪汪，杨明顺心疼坏了，赶紧抱起来哄：“爸去工作挣钱，给咱福妞买糖吃。”
福妞紧紧搂着他的脖子，眼泪一串串往下落：“福妞不吃糖，要爸爸。”
柔软的小闺女哭得伤心，杨明顺也跟着难受。
以前仨小子舍不得他，被他一瞪眼就老实了，但是哪能这么对娇滴滴的小姑娘？
见他不说话，福妞抱得更紧了，好像这样爸爸就不用走了。
小脑袋被温柔的大手抚摸着。
何玉莲一边抹眼泪一边哄：“妞妞啊，半个月不久。”
“哥哥们陪你玩，东边有位奶奶家放收音机，咱们去听，时间一下就过去了。”
福妞揉揉哭得热热的小鼻子，嗲声嗲气地问：“时间一下过去，爸爸一下就回来了嘛？”
大家都笑。
杨明顺给她戴好小布帽：“对，爸过年前一下就回来，给福妞带糖。”
福妞掰着手指头算：“妈妈有糖嘛，哥哥也有嘛？”
杨明顺：“有，都有。”
“那好吧。”
福妞又扑进他怀里：“爸爸按时回家，不然福妞就把你的糖吃光……算了，留一颗吧。”
杨明顺笑着把她放何玉莲怀里，跟她拉钩：“好，说话算话，不然爸爸变成大灰狼。”
“嘻嘻。”
福妞害羞地坐在板车上，揉揉眼睛，看爸爸上公交车。
大车一熘烟跑远了。
福妞回头，这才发现何玉莲也是满脸不舍：“妈妈不伤心，福妞陪妈妈。”
何玉莲点点她的小鼻子：“你呀，又娇娇地哄人，不掉金豆豆啦？”
嘻。
福妞的小脸热热的，一头埋进她怀里。
板车骨碌碌地跑起来，一会就跑到护城河边。
过了腊八，年味儿越来越足，市场和副食店前都排着长队，小集市上的人也比昨天多。
冻柿卖的很快，柿饼还剩下不少。
哥哥们拿着小铅笔头趴在栏杆上写作业，福妞就捏着两个柿饼子到处问，哪里卖蝈蝈。
就算不能养，也可以去看哇，这样小哥哥就不用抱着空笼子伤心了。
“冬天哪有蝈蝈，得等到清明以后才出来。”
几个年长的男人说：“冬蝈蝈都是专门养着赏玩的，一只老贵呢，能买台收音机。”
一台收音机，要50多块呢，虫虫这么值钱嘛？
福妞睁大了眼睛：“有没有便宜的蝈蝈呀？”
大人们都笑：“小闺女，你上对面的中药铺问。”
“蝈蝈也是一味药，前几天我看有人送蝈蝈去，说不定他们知道哪里有活的。”
“谢谢。”
福妞跟何玉莲说了一声，蹦蹦跳跳跑街对面去了。
“松，鹤，堂。”
福妞仰着小脑袋看药铺的招牌，黑底金色的字，很有气势。
她也很有气势地把小短腿迈上了台阶。
哎呀，一节台阶太矮，两节又太高，跨不上去……上面还有个大车轮。
福妞顺着车轮往上看。
是位穿呢子大衣的卷发奶奶，头发花白，戴着金丝眼镜，腿上还放着一个漂亮的刺绣包。
她坐的轮椅被台阶上的石块卡住，眼看就要翻下来。
“奶奶小心呀。”
福妞一个大噼叉跨上台阶，把轮椅往里面顶。
车轮艰难地滚动，往后退向空地。
然而后面就是中药铺的柱子，眼看就要撞上去了——
福妞追过去，一把握住轮椅的扶手。
轮椅终于停下了。
老太太扶稳轮椅，和蔼地摸她的小脑袋：“小姑娘，力气真大，谢谢你啊。”
福妞咧开小嘴巴：“不客气呀，奶奶是要下台阶嘛，旁边有斜坡，福妞推着你。”
她小心翼翼地帮老太太把轮椅转到台阶下，还送她一个柿饼：
“前面都是平地，福妞要去找蝈蝈啦，奶奶事事平安哦，再见。”
老太太一愣：“哎，小姑娘……”
小身影早跑进药铺里了。
老太太拿着柿饼，望着药铺笑：“真乖，是叫福妞还是富妞？看着就招人疼。”
招人疼的福妞成了坐堂医生的小尾巴，跟进跟出：“爷爷，您知道哪里有活的蝈蝈嘛？”
老医生摸着山羊胡笑眯眯地看她：“不知道，不过你这大柿饼挺好，哪儿买的？”
“妈妈晒的，”福妞转转眼珠，“爷爷，柿饼也是药吧，您要买嘛？”
老医生看她古灵精怪，忍不住软声问：“有多少？”
“二十多斤吧。”
老医生伸出手掌：“这样吧，爷爷让学生跟你去瞧瞧，能入药就这个数一斤？”
福妞不满意，都都小嘴巴，举着小手比个6：“至少这个数嘛，好不好，爷爷？”
这娇娇的小语气。
老医生一下没忍住，顺嘴就答应了：“小姑娘家家，年纪小小，挺机灵。”
福妞没买到蝈蝈，反而把中药铺的药剂师和保管员带到了小集市。
一眨眼，三筐柿饼全部卖光。
何玉莲高兴地不行，直接把板车送到了药铺门口。
老医生背着手站在台阶上等，还夸：“大姐，你家这小闺女好啊，招财纳福。”
“今年的柿子不好，几家药房都缺柿饼，我那小学徒还去乡下找柿饼，正巧您家有。”
何玉莲被夸得不好意思，搂着福妞说：“谢谢您，我，我家还有不少柿子，您还缺吗？”
老医生直点头：“明儿你送过来就成。”
“哎，我一准儿来。”
今天的柿子全部卖光，挣了2块钱，连剩余的柿饼也有卖家了，明天估计又能挣2块。
欠的钱能还上了。
自从没了工作，挣钱就没顺过。
何玉莲高兴不知怎么好，回家这一路上，哭一阵笑一阵。
福妞看见了，伸出小手给她抹眼泪：“妈妈不哭哭，挣钱啦，开心。”
“对，要开心。”
何玉莲低头蹭着她的小脑袋，喃喃自语：“日子有盼头啦。”
母子四个喜气洋洋地回了家，屋里传出欢声笑语。
院儿里洗菜的林花春心里纳闷，叫杨跃华：“去你二婶家看看，挣了多少钱高兴成这样。”
杨跃华的嘴好多了，有了精神后两眼放光：“肯定买了好吃的，妈你等着，我都给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