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传来哭嚎吵骂声，看来是林花春趁机带孩子熘了。
福妞早忘了倒霉哥哥，大眼睛直勾勾地盯鱼，还手舞足蹈学鱼扑腾。
杨明顺看得乐，把她抱起来：“跟爸找妈妈去，给咱福妞炖鱼头汤。”
“好哦。”
福妞开心极了，抱着他的脖子拍小手，甜甜的嗓音撒娇：“有鱼吃，喜欢爸爸。”
杨明顺逗孩子：“没有鱼就不喜欢爸？”
福妞吧唧一口：“喜欢呀，但有鱼会更喜欢爸爸哦。”
邻居们都笑。
“老话说闺女是贴心小棉袄，明顺，你家这件袄是用蜜做的吧，这么甜？”
杨明顺不好意思地挠头，却底气十足地招呼左邻右舍：“晚上上家里吃鱼啊！”
“哎，行。”
大伙儿纷纷应和着，各回各屋亮灯烧饭。
不一会刀板声，刺啦的油响，干柴烧火的噼啪，混合着浓郁的香味瞬间充盈了院子。
草鱼大，煤炉烧不开，何玉莲带着孩子去了东南角的公用厨房。
福妞跟在哥哥们后头，像个小尾巴，看他们往炉膛里添柴，也要去柴堆搬。
小袄子从后头被拉了一下。
福妞扭头：“怎么啦，小哥哥？”
杨红斌一边往灶膛里吹火，一边拉她回小板凳上，很严肃：“坐好。”
杨红文搬柴路过：“这是咱家的规矩，姑娘没嫁人前都是家里的姑奶奶，不用干活。”
福妞大眼珠跟着他们的身影动来动去：“大哥哥，什么是嫁人？”
“就搭伙儿过日子？”
杨红文毕竟也才10岁，又没嫁过人，苦恼地不知道说啥：“像咱爸咱妈那样。”
福妞没听太懂：“可是福妞现在就是和爸妈哥哥一起过日子哇，福妞已经嫁了嘛？”
身后一阵笑声。
福妞更迷茫了，转过小脑袋呆呆地问：“爸爸，妈妈，福妞说的对不对嗷？”
何玉莲笑的差点剁到手：“福妞长大后会跟喜欢的小子谈对象，谈好就结婚，在一起一辈子，这是嫁人。”
把这句话翻来覆去想了几遍，福妞挥动小拳头：“福妞不要嫁，哼。”
杨明顺问：“为啥？”
福妞都嘴巴：“大哥哥说啦，不嫁人不用干活，嫁了人要干活，不好。”
两口子笑得前仰后合：“要不将来给福妞找个上门女婿，省得见不着姑娘老惦记。”
“啪。”
杨红斌把竹笼子拍腿上，特别坚定地支持：“嗯。”
福妞又不明白了，拉他的手滴咕：“小哥哥，上门女婿又是什么？”
“就是……”
身后，杨明顺小声问媳妇：“哎，咱小斌说话越来越多了？”
“可不是？”
何玉莲的眼圈有点红：“小斌不是哑巴，跟妞妞说话可多了，也很有耐心。”
杨明顺回头看俩小脑袋紧挨着说悄悄话，越看越稀奇：“真是怪了。”
何玉莲说：“不光这些，刚才小文抱着妞妞跑来跑去，心脏病一点儿没犯，你瞧——”
她指着院儿里的杨红文：“以前跑几步就脸色发白喘不上气，现在老有劲儿了。”
杨明顺切不下去菜了：“福妞才来一天，家里这么多好事，我这跟做梦似的，心里发毛。”
何玉莲说：“咱不偷不抢，本分做人，往后好好把福妞养大，也不亏心。”
“哎，是这个道理。”杨明顺隔着衣袖摸摸福妞的小脑袋。
“爸爸？”
福妞刚听完上门女婿的事，正在思考好像很不错，打算多招几个来。
所以，趁现在还是宝宝，开始好好选。
等长大了，一下全部招进门，一辈子都不用干活啦。
对，就这样。
福妞坚定地握拳，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毕竟人多力量大嘛。
至少可以像大哥哥一样给福妞喂饭，二哥哥吹凉鱼汤，小哥哥给福妞挑鱼刺啊。
饭桌上放着香喷喷的奶白鱼汤，里面还有晶莹剔透的萝卜丝，上面一把绿油油小葱花。
喝一口鲜到跺脚脚，浑身都暖洋洋。
福妞叉着小手，喝一口左边喂的鱼汤，吃一口右边挑好的鱼肉，开心。
桌上没外人，孩子们嬉嬉闹闹，大人们和来串门的说话。
四合院里热热闹闹，好像什么都没变，好像什么都变了。
福妞吃的小肚子鼓鼓的，下桌走路都迈着小八字步，跟着哥哥们一扭一扭出了门，遛弯。
看着这憨态可掬的背影，大人们渐渐不唠嗑了，都盯着她慈爱地笑。
谁家没闺女呢，但都没有福妞可爱。
福妞左手拉着杨红武，右手拉着杨红斌，腰上的小绳被杨红文牵着，在雪地里踩影子玩。
踩着踩着，看见几匹拉货的骡马哼哧哼哧，从街口副食品店门前走了。
“哼，嗤。”
福妞哒哒哒跑了几步，跟在后面学动物叫。
邻居院墙上突然冒出个戴小皮帽的脑袋：“红文儿，这你妹？圆熘熘像球，这么小个儿？”
冬。
谁都没反应过来呢，杨红斌把一块石子扔他头上了。
紧接着杨红武搬起一个大砖块。
曾。
毛线帽吓得一下缩回去：“小爷不奉陪了，赖皮。”
杨红文气坏了，站他家墙根下喊：“下雪了，冒泡儿了，王八戴着小帽儿了。”
说福妞是球，那他就是小王八，福妞一蹦一蹦跟着喊。
杨红武也喊，他说话结巴，但笑得吓人，立马惊动了里面的大人：“谁家倒霉孩子？”
“快跑。”
福妞还没反应过来，被哥哥一把抱起。
身后的杨红斌一边走，一边皱着眉头，还在两个字两个字蹦：“王八。”
“戴着。”
“小帽。”
……
“嘻嘻嘻。”
福妞看着他认真又苦恼的样子，笑得弯弯眼：“小哥哥真可爱。”
杨红斌不学哥哥骂人了，紧紧抿着嘴看她，忽然就笑了。
福妞惊喜得不行，抓着杨红文的衣领使劲晃：“大哥哥，小哥哥笑了，快看。”
杨红文的表情正警惕地看着前方。
前面拐弯的地方站着杨跃华，身后还有几个孩子，都是他的小跟班儿，后面还有两只狗。
杨红文被他们揍过好几次，一下抱紧了福妞：“你们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