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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回来

云天终于露出了他压迫感极强的笑,说:“我派人带你去见那个书生,希望你有办法让他明白事理,他在狱里闹得凶,怕是还不愿意活下去呢!如果他愿意出去,以后都不再作乱,我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她虽然觉得非常别扭,但无论如何也是达到了目的,想了想开口:“我就不说谢了,我想您也一直在等这样一个机会,我不欠您什么。”

“你当然不欠,我要是再把这个人杀了,你恐怕就要更恨我了!”

当云天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忽然就觉得自己被耍了,她有一种举墨家之力杀了他的冲动,但是不能,她只能默默退出这个书房,跟着前面带领的人到地牢去。

而她刚走出去,云天就大笑着就派人去找金羽,传话,他夫人已经来过了,这趟北疆他是必须得走了。

与此同时一顶小轿带着白灵月穿过半个燕城,落在大牢门口,总管领了命令恭敬地带她进去,小心问:“夫人您是要亲自下地牢吗?”这是这个牢头总管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女中豪杰,大将军夫人,不禁有些好奇。

“不用了,找个干净房子,你们把犯人带上来吧。”她也顾及到自己的身孕,要是去那么阴气深重的地牢出了什么事,在金羽那里更没法交代了。

她被带到整个大牢最干净整齐的一个房间,施施然坐下来等待,一会儿就听到从门外传来脚步绊着镣锁的声音,黄琮被一个狱卒带进来,头是低着的,似乎毫不关心什么人要见他。白灵月示意狱卒出去,打量了黄琮片刻,他穿着囚服,头上脸上都有点脏,双手带着枷子握在一起,背微微有些弯。

“黄公子。”她压低声音叫他。

黄琮辨认出声音,猛地抬起头,盯着她仔细看,他从未见她着过女装,半天才试着叫:“白姑娘?”接着又以更加不可置信的目光盯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最终又看回她脸上。

“你进京赶考之后我嫁给了金羽,现在是将军夫人,”她简单解释,声音不带感情,连她自己都奇怪,“你我之前有婚约,我违约在先,是我负你,现在补偿,你现在就可以出去,大牢后门备了马和盘缠,到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去,从今以后隐姓埋名做个本分读书人,再不要插手政事。”

“黄琮此行,就没有打算活着离开,我知道我杀不了云天,但是我要表明我的立场,为天下读书人表明立场!我没想到你也会和他们狼狈为奸!你走吧,我不会出去。”他声音很大,几乎是在嚷。

“是吗?”她四两拨千斤,轻轻扫了他一眼,立刻感觉到他的躲闪,虚张声势而已,如果他真是这么有种的人,她也不会嫁给别人,从一进门,她就知道他会动摇。“你自己想清楚,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子时之前,你走出这个大牢没人会问你什么,天下人也再没人知道你行刺过云天,但如果明天早晨你还在牢里,就只能等着暴尸街头,同样没人知道你为什么死。”她说完就转身离开,留下呆立着的书生。

这一天太阳刚下山,白灵月就得到消息,黄琮离开了大牢,但没有用她留下的马和盘缠,她也没再派人盯着他,这件事情就这样了结了。这夜金羽没有回她这里,也没有回将军府,程彦说他一个人策马出城了,第二天正常去上早朝。她当然也明白金羽一定会知道所有情况,他不说他的想法,她也就装作不知道,看着他着手准备去北疆,心里不是不难受的。自从上一次在子安两个人争吵分开,他再也没有对她发过脾气,生气了就自己忍着,她心疼他,也觉得这样什么都不说,两个人的误会只能越积越深。

明天就是启程的日子,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几乎都一夜无眠,呼吸的声音在黑暗中此起彼伏,却仍然没人开口。其实那天晚上金羽自己在城外呆了一夜,已经想明白了,灵月救黄琮其实是必然的,不在于这个人的命多么重要,他当然知道她根本没拿那个婚约当过一回事,但是如果不救的话,以后想起来都是一块心病。她放弃了正室之位也无所谓,正室是一种身份也是一种责任,她身上的责任已经够多了,他也不想她再为了自己做不开心的事情,两个人都有心就好。他更知道自己这趟北疆是推不掉的,没有这件事也非去不可,一来北疆的事情一直是他在处理,二来这也是云天在帮他铺路,他不能不识好歹。整件事情条理都理清了,他还是觉得不舒服,他想自己可能是生气她不和他商量,但问题是商量了能怎样?结果可能还是这样,说不定两个人起了口角还要更糟。那么问题在哪里呢?说不清楚,只是一步步走下来,就让人心里生出重重障碍。

“将军,时辰快到了,准备启程吧!”程彦在门外,声音并不大。

他看看还闭着眼睛的妻子,轻手轻脚起身披衣服,忽然感觉衣摆被抓住,低头,她已经睁大了眼睛,握着他的衣服不说话。

“醒了?”他摸摸她披散的头发,试着微笑,然后站起身拿了腰带束上。

她起身帮他从后面搭好搭扣,又跪在床上拉他坐下帮他把头发拢起来束,她身子已经相当笨重,动作很慢,一丝一缕地拢着他的头发.他就任她这样,并不说话,两个人之见什么声音都没有,心却一刻比一刻疼痛冰凉。她直到最后用玉簪把他的发髻固定好,才深深望着他,开口:“羽,我知道你生气,黄琮的事情一点都不和你商量就答应了云天那么多条件,是我不对,可是事情也就只能这样,黄琮他毕竟曾经是我朋友,如果让我就这样看着他死掉,我会内疚一辈子……我怕再死人,你知道的。”

他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才缓缓伸手轻轻拥住她,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我更了解你?我懂你,也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有点难过,可能是因为你生产的时候我不能陪在你身边吧!别的事情都不重要了。”他摸摸她的脸,她眼睛下面有一点黑晕,看出她这夜也没怎么睡好。

她愣了愣,伸手摸他宽厚的肩,整理好衣服的褶皱,微笑出来:“北边气候恶劣,一定要多小心,我,和孩子,都会好好等你回来。”说完拿起披风,给他披好,仔细在胸前打着结。

金羽心里面的疙疙瘩瘩这一刻都到一边去了,小心揽着她的肩,笑着说:“我的行踪怕是瞒不住巨子大人,我到现在都没把这个奸细抓出来!”

她也笑了:“你身边最大的奸细就是我,还想去抓谁?”

他低头抵着她的额头:“好好等着我回来,会很快,我希望到时候可以见到一个漂亮的女儿。”

“为什么要女儿?不是大家都喜欢儿子吗?”

“其实当爹的都疼女儿,而且我希望我们的孩子长大以后像你一样。”他摸着她垂顺的黑发,手在脖颈的地方停住了。

两个人自然而然吻到一处,深长温存的吻,自她怀孕,为了控制自己的欲望他很少与她亲吻,这个吻让两个人都有些醉,他微微后退一点,低低说:“我会想念这味道。”

“去院子里启两坛酒带上。”

“嗯……一坛吧,要珍惜。”

“我还可以再酿。”

“真想一辈子只喝你酿的酒!”

金羽的人马从这小院子前面出发,带走了两坛被他称为“天上人间”的酒。叮叮当当的马车声消失在街尽头,白灵月缓缓坐下,忽然被一种极其伤感的情绪包围,不仅仅因为分别,更因为金羽刚刚说的那句“没有生气,只是有点难过”,她也一样,莫名地感到难过。她何尝不知道他为她妥协到了什么地步,他现在的每一句话几乎都是站在她的角度一个墨者的立场说的,自己的情绪总是压抑着。可是他们还是在默默互相伤害,或者说是为了对方伤害自己,可毕竟也是伤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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