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刘家误以为保住你，可以指证三皇子，已经大大地开罪了五皇子……”
周密摇摇头：
“为了保你，得罪了若家，可不是五皇子愿意看到的，趁着此次机会，他赶紧就下令把你赶得远远的，好拢住若相的心，你怕是没想到吧。”
说罢，周密冷笑一声，转身上了马车，不再看如同泥沟里的龌蹉小虫一般的顾临川。
顾临川如同一滩烂泥一般，被狱卒们硬是拽了起来，拳打脚踢一顿。
他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轻，意识都飘到了半空中。
依稀中，顾临川又看到了自己的上辈子。
他一开始之所以能那么风光，能得到五皇子和三皇子的青睐，完全是因为若府看中他，若东阳提携他。
若府给他提供了住处，给他购置了可以出门的衣物，为他解决了所有后顾之忧，帮助他青云直上，夺得了皇子们的重视。
若相的女婿，这个头衔，给了顾临川无穷无尽的好处，让他压根不用烦恼明日的衣食无着。
可那时的顾临川，心中只有怨恨，所以这些好处让他更加怨恨若东阳，怨恨若岚岚，怨恨若家的一切。
等到他终于一朝得势，顾临川就对若家展开了疯狂的报复。
顾临川报复若家的，不仅仅是因为林家的仇恨。
事实上，他作为并未被林家认进宗祠的遗腹子，与林家的往来并不密切，更谈不上感情深厚。
顾临川真正报复的，是若家在给他带来好处的同时，给他心中带来的自卑和敏感。
他厌恶所有人都把他看做是若东阳的女婿。
他厌恶其他人认为他是靠着若府才有了今天。
所以，顾临川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没有若府，他一样可以过得很好，他可以尚公主，做右相，从前的若家小姐若岚岚，不过是他的一名侍妾。
事实上，直到今天，顾临川才发现，他大错特错了。
因为，他过去最厌恶的事情，其实就是事实，他在逃避这个真相。
如果没有若府，顾临川根本连个屁都算不上。
不论是三皇子、五皇子、刘府还是宗琳琅，连个正眼都不会看他一眼。
他会住在北锣鼓巷中，穷困潦倒一生，而哪怕是靠近若岚岚一点，都会被贵人们轻易地送进大牢里。
宗琳琅把顾临川送进大牢，而五皇子为了讨好若家，又把他流放到了北疆。
在这些人眼中，自己比地上的爬虫还不如。
哪怕是稍微得势的周密，都可以随意地践踏自己。
“呕……”
顾临川被打得吐出一大口鲜血，满目血红吓坏了两名狱卒：
“怎么办，他该不会是要死了吧？！”
“嗨，你慌什么！贵人们下令流放他的，早就料准他在路上有命去没命回了，死在这里，跟死在北疆，有什么区别。”
“也是，只是我们要带他去，烦得很……”
狱卒们的话，渐渐地顾临川也听不清了。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直到临闭眼那一刻，顾临川才真真正正地后悔了。
他不该那样对待若家，不该那样对待若岚岚，可这一切，还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