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在我的爪子里？它在跳动？我踩在什么上面？怎么感觉脚下一片冰凉？卡雷尔脑海一片混乱，刚刚似乎无意识地在被某种东西操纵，但那种不真实的感觉让它自己告诉自己只是在做梦而已。卡雷尔晃晃脑袋，视野终于渐渐清晰起来。“这里是……？”诡异的烛光与血色的月光里，卡雷尔环顾四周，根本不用思考就知道自己在哪里，因为对于这里，自己再熟悉不过了。龙皇穴。咚……咚……爪中的那个东西渐渐开始停止了跳动。卡雷尔将疑惑的目光转向自己爪子，一股寒意涌上心头，头皮开始发麻了。那种怪怪的形状，浓烈的血腥味，暗红色的，可以跳动的……在卡雷尔大脑积存的只是里，只有一个东西跟自己爪里的匹配。心脏。“呕……”卡雷尔越看越觉得恶心，慌忙中松开了爪子，那颗不知是谁的心脏悄然掉在了地上。卡雷尔恶心地干呕着，这些年来自己从没杀过生见过血，只从书本上知道这些东西，当时以为没什么了不起，但真到自己亲眼看到时他才明白自己有多不适应。卡雷尔的目光随着心脏的掉落移动，这才看到原来自己站在满地的血泊里。那怪异的血腥味像幽灵一般钻入他稚嫩的鼻孔中，摧残着他弱小的神经。“到底……怎么回事？”卡雷尔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一醒来居然会是这样的情况。顺着血泊更深的地方，卡雷尔兢兢战战地将目光缓缓移了过去。一个巨大而熟悉的身影就静静地躺在已经沾满鲜血的方石前面，那庞大的身躯，银色的鳞片，还有那双奇怪的灰色眼眸……“老……老头儿？”卡雷尔大吃一惊，自己醒来之后看到的居然是父亲的尸体。血液中那份莫名的共鸣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自己这才觉察到。但是更奇怪的感觉在心里萌发。是难过？不是。是悲伤？不是。为什么父亲死后，自己一点儿也不悲伤？就像是在看待一个素不相识的尸体一样，顶多只是同情与怜悯，那种血肉至亲离开的撕心裂肺的痛苦，为什么自己一点儿也没有尝到？没有像妈妈死的时候那样，哭得声嘶力竭？“心口……空的？”卡雷尔拍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冷静下来，缓缓靠了过去，仔细观察起“灰色晨曦”卡里斯的身体，察觉到那不断散发血腥味的来源，就是那还在不断流淌出暗红色血液的空洞心口。卡雷尔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父亲的尸体，用爪子拂过他还未闭上的灰色眼眸。看来那颗心脏是老头儿的没错，但为什么在自己爪子里？难道是……一股阴冷的气息从卡雷尔侧面袭来，卡雷尔浑身一个哆嗦，战栗着将头机械一般地转过去。谁在那里？太大意了，看到老头儿的尸体后就没有在查探周围的情况，就连有某个东西站在那里都不知道。“谁？！”卡雷尔对着阴影大吼，冷汗从额头上渗出来。虽然没有感受到杀气，但有种怪异的不安在卡雷尔注意到那个黑影的时候就缠绕在他的心头。他警惕地退后几步，洞口就在他身后，如果这个黑影对自己动手，自己可以立刻飞出去求救。“我想杀你的话，你已经死了几百次了。”像金属摩擦般刺耳而沙哑的声音从阴影中传出，卡雷尔难受得皱起眉头。一股强烈的压力忽然包围了自己，卡雷尔如同深陷泥沼难以动弹，莫名的不安与无法自由移动的恐惧萦绕在心头。“到底……到底是谁？”卡雷尔的声音有些颤抖，恐惧让他无法保持冷静的头脑，自己没有任何力量反抗，光是无法自由行动这一点，就将本来就没有元素力量的卡雷尔彻底将死了。“……”那个黑影从洞穴深处慢慢走了出来，沉重的爬行声就像卡雷尔此时心跳一般沉闷。渐渐地，那个生物的身体开始被烛光与血红月光照亮。“怎……怎么……怎么可能？！”卡雷尔终于看清楚那家伙的脸，大脑如同短路一般无法运转，惊异战胜了恐惧，但这让他的声音更加颤抖。随即，怒火开始升腾起来，卡雷尔居然愤怒地瞪着这个生物，又瞪了瞪卡里斯的尸体。灰色的鳞片环绕着怪异的雾气，狰狞的骨刺从鳞片下面穿出体表，庞大的身躯就像巨大的石柱一般，身后那对无肉的骨翼散发出骇人的寒意，最让卡雷尔不解的是，他的脸居然跟自己一模一样，只有那双眼睛，卡雷尔见过，从父亲身上见过，那不详的灰色眼眸。这个似龙非龙的生物就像是由几部分拼合成的玩偶一样。这也是让思维敏捷的卡雷尔愤怒的原因，在怒火中变得通红的眼眸里折射出掩饰不住的杀意，他对着这个生物大吼：“说，你母亲是谁？！”“……哈？……”灾祸完全跟不上卡雷尔的思维，听到这话茫然地张开嘴巴，看白痴一样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生气的卡雷尔，“什么意思？”“跟那老头和我都长的像，除了是那个还会是什么？”卡雷尔的脸因愤怒而扭曲着。“哪个？……”灾祸还是不知道卡雷尔想说什么，茫然地挠挠头。“就是那个啊，偏要我难听地说出来吗？”卡雷尔龇牙咧嘴地瞪着眼前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灾祸。“……那你还是难听地说吧。”灾祸真的不知道这个鬼才到底想到哪里去了，这三百年的观察让他有些摸不清卡雷尔的底线，不是实力上的，而是思维上的。这种情况几乎没有出现过，从某个方面说，这家伙真的是奇才。“私生子。你肯定是这老头的私生子！这臭老头居然背叛妈妈，死了活该！”卡雷尔连自己都感到奇怪，自己对父亲的态度居然是这样的。“噗……”灾祸差点没一口血喷出去，这反应可真是出乎他的意料，打死他都想不到卡雷尔居然会这么想。看来卡里斯对卡雷尔对父感情的封印还真是牢固，与之相对应出现的结果就是对母亲的双倍依赖，“不是。看了这个你就知道了。”灾祸取下卡里斯尸体上的空间戒指，从里面拿出一本陈旧的书。一道灰光闪过灾祸的爪子，然后他将这本书扔给了卡雷尔。“这是……”卡雷尔最后还愤怒地瞪了一眼灾祸，明显不相信他。然后看了看接住的陈旧书籍，不免皱起眉头，“《皇室备忘录》？我看过……嗯？……奇怪，变厚了。”刚想扔回去的卡雷尔忽然意识到这本书明显比昨天看到的那本厚得多，想了想这几天老头怪异的表现，狠狠吞了口龙涎，翻开了变厚的《皇室备忘录》。扭曲的脸渐渐缓和下来，随之取代的是三成惊异，七成严肃。“原来是这样……”卡雷尔深呼吸一口，面无表情地合上了书，情绪已经完全稳定下来了，“灾祸，是吧？”“没错。”灾祸大松一口气，跟这家伙讲话还真累，看来接下来的几百年有得自己受了。稍微犹豫了一下，灾祸打算把卡里斯做过的一些手脚都告诉卡雷尔：“卡雷尔，关于书的事情，其实是你父亲……”“我知道。”卡雷尔的爪子捏紧了《皇室备忘录》，“是殒光折印，我已经看到了。就算是为了我也不用做到这种程度吧？最讨厌连这种重要的事都瞒着我的白痴父亲了。”灾祸对卡雷尔的敏锐观察感到十分满意，不过让他更理直气壮地吞下了卡里斯对他下过的两个封印的事实，没有告诉卡雷尔。“恨我吗？”灾祸最后怜悯地瞥了卡里斯一眼，拖动着巨大的身体走到了卡雷尔面前。“不，你只是做你的事而已，并且每代都是这样不是么？”卡雷尔的脸细微地抽动了一下，随后脸上的冰霜渐渐融掉了，“走吧……唉，接下来有得忙了，老头曾对长老们说过他死后皇位立即传给我。”我早就该想到的……“确实。”灾祸自然也知道，当时他还没有离开卡里斯的身体，“还有龙境的事，恰好落到你这一代上。”奇怪的感觉，还有对元素的排斥，是父亲对我下过封印……“你有名字吗？”卡雷尔忽然转过头问灾祸。“……”灾祸愣了一下，卡雷尔居然问出了和卡里斯一样的话，不过回答仍然是一样的回答，“事实上只有一个灾祸，不需要名字来区别。”这一切的源头，到底在哪里……“不。”卡雷尔摇摇头，“你应该有个名字，不然我叫你的时候其他龙一下就发现了。”是灾祸……“什么意思？”灾祸眯起眼睛，“叫我的时候？”父亲真傻，一些事情看似做得隐秘……“嗯，我打算以朋友的名义让你留在现实空间。”卡雷尔摸摸下巴，蓝色的眼眸变得深邃起来，“我的力量让我做很多事都不方便，你帮我做。”一眼就被你儿子看穿了……“哈哈，臭小子，居然这么跟我说话。”灾祸忍不住大笑，这算是一个刚成年的辉煌圣龙对自己的要求吗？父亲，我会用另一种方式回报你，几百年后，一定……将真实化为谎言，就算是撕心裂肺的痛苦，我也已经有觉悟了。“肯迪亚特。”卡雷尔面无表情地瞥了卡里斯一眼，在血色月光中飞出了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