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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4章 混水摸鱼(上)

兽潮暴动后的第二天下午,山岳上空被阴云所遮盖,失去了阳光的照射,山里的树林很快变得阴冷刺骨起来。讨伐队渐渐摸进到那座精灵遗迹的边缘,两个士兵走在前面开道,绑在左前臂上的盾牌压在挡住去路的树枝上发出卡啦卡啦的折断声音,右手所握的不是适合在山林开路的剑刀,而是她们最为趁手的钉头锤,生怕某团茂盛的枝叶后面会突然冲出来的一个亡灵,给她们来个“惊喜”。

她们的身后是三个同样武器在手的亚德哈狂战士,每走一会就停下来,蹲到地上嗅嗅土壤的气味,或者爬到树上眺望四周,好确认自己的位置。不止是她们,紧跟其后的圣狼卫和众多士兵同样是这样满怀戒备的模样,而被保护在队伍中间的几位祭司更是握紧法杖、捧着打开的圣典,用开启了魔力视觉的眼睛四处张望,防范着可能存在的埋伏。

从“冒险者”从叛教者拷问所得的情报以及那根买来的白骨法杖,都说明叛徒已经与亡灵那些生者公敌同流合污了。情况比想象中更加严峻,圣狼卫用飞讯金羽给行省神殿总部发送了报告,便集合全队剩下的人手,在战歌部落向导的带领下就朝着精灵遗迹进发——质朴热情的亚德哈酋长给讨伐队派来了三十多个狂战士,既是为了报答昨天帮助他们守卫家园的恩情,也是为了导致他们亲人死难的叛教者复仇。

不同精神高度紧张的讨伐队,狂战士们士气却很是高涨——手中是盖洛普提供的精钢兵器,身上是四五层野兽毛皮,反正昨天剥下了很多,多穿几件也能增加一点防御效果,又饱吃了两顿配有烈焰酒的丰盛烤肉大餐,正迫不急待的想要好好打一仗发泄。

开路的士兵突然停下并高举钉头锤,讨伐队几乎不约而同地统统停下,但混编在一起的狂战士就没有这种战术意识和纪律性,愣是后人撞上前人的方式撞成一团才下去。一时之间,“哎哟,我的鼻子”、“哎呀,你干嘛突然停下”、“你踩到我的脚啦”之类的声音不绝于耳。

望着队伍内乱作一团、甚至影响到讨伐队的阵型的亚德哈人,圣狼卫扶额掩脸,反思把这些野蛮人也带来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

“到了?”圣狼卫从乱糟糟的狂战士中间穿过,来到队伍前。

“是的,大人,您看。”其中一名开道的士兵拔开一簇灌木,让被茂密的树林遮挡住的景色露出了一角。

圣狼卫呆住了,前方是一片开阔的林间草地,草地的中间是一片相当于三个足球场那么大的遗迹废墟,一座表面布满藤蔓的高塔静静地矗立在它的中央,似乎是一座神殿,哪怕时至今日,她也几乎可以想象这座雄伟的建筑往昔沐浴在太阳的光辉下的壮丽。而圆锥状的塔尖、故意突起外扬的棱角,以及八角形的基底布局乃是精灵建筑的典型风格,不过……

四周似乎有点太安静了。圣狼卫心中悄悄闪过许些疑惑,她随即想起昨天的兽潮,大概此时山林的安静大概是因为昨天都这里的动物全拉走导致的吧。何况亡灵有心埋伏的话,估计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生物能比他们更“安静”了。

“爵士,我和所有的教中姐妹都感应到那座高塔里有非常浓郁的死亡气息,那些生者公敌必定在里面。”从后面走上来的一位祭司说道。

圣狼卫点点头,事到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尽管敌情不明,也只能临阵应变。“散开列阵。”给士兵们下达命令后,她又对狂战士们道:“亚德哈的朋友,我们共同的敌人就在里面,我们一起去宰了他们。”

“Waaaagh!”狂战士齐声高喊他们那意义不明的战吼,然后一窝蜂的涌出树林,朝着遗迹发起无畏冲锋,一如他们过去的战斗。队形?配合?战术?不存在,反正冲它娘的就对了。

五十丈、四十丈、三十丈……狂战士们冲至离遗迹二十五丈的时候,废墟之中顿时响起一段旋律婉转悠扬的安魂曲。紧接着一只只白骨嶙峋的手破土而出,抓住狂战士的脚踝,同时草地上冒起一个个突起的泥堆,藏在地下的亡灵正要钻出来。

在正常情况下,如此骇人的一幕很容易让一支保持着阵型的军队陷入混乱之中,不过用在亚德哈族身上嘛……肌肉结实的小腿一抬一踢,一只白骨爪子就马上被扯下,然后被踢飞到远处;一颗骨白色的骷髅头刚从地里冒出,就马上被一锤子砸碎,颅骨内的灵魂之火骤然熄灭;而陷入交战状态的狂战士们那琥珀色的眼眸正随着狂暴之血的作用渐渐变成血红,沉浸在战斗杀戮的快感之中而不能自拔,使得这一道亡灵的伏兵防线毫无作用。

与此同时,讨伐队的祭司们一起咏唱道:“狼群之主,您的仆人在此谦卑请求您的力量,请您的圣火炽热燃烧,一如远古驱逐大地上的黑暗,为万物众生带来文明,给予您的仆人勇气、力量和庇护,让您的敌人无所遁形!”

狼语的齐声颂唱震撼大地,紧接着金黄色的光芒以祭司们自身为中心向外蔓延,讨伐队的士兵、亚德哈狂战士和亡灵都被这片光芒笼罩,生者无不感到胸中升腾起一股难以言表的力量和勇气,而亡灵则浑身冒烟、黑雾四溢,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弓弩手,干掉那些躲在墙后的鼠辈!”圣狼卫手中的钉头锤指向废墟,刚才祭司祈求神恩后,几个躲在废墟里指挥伏兵的尸巫被圣光标记出位置——知道大祸临头的他们正一边痛忍受被圣光灼伤的痛疼,一边给自己加持上防御法术,并且转移位置。

可是只靠两条骨腿,怎么可能跑得过附加了引导术的弩矢呢。一声弩矢被射出膛的嗡鸣声,几根漆黑的弩矢随即飞上半空,然后在引导术的作用下凌空急转,朝着废墟掩体的后面的尸巫激射而去。

单薄的漆黑之衣完全挡不住这种强劲的弩矢,顿时被扎破贯穿,受到圣光削弱的骨架子瞬间被撞散成一堆骨头零件,在地上骨溜溜的打着转。

好像意识到防线被轻易瓦解,幽深的高塔入口内响起大片金属碰撞的声音,很快的一大批举着盾牌、手执利剑或长矛的灵桶从里面冲出,并且在冲出的过程迅速组成一个三角形的箭锋阵,朝着生者们发起反冲锋,还有好几个骑着白骨大角羊的尸巫跟在后面压阵。一些废墟的高处也闪出了握弓背箭的骷髅弓兵的身影。

圣狼卫拿出一只战狼雕像,把一块拇指大小的魔晶石镶嵌在了雕像头部的凹槽上,然后丢到地上,一头半透明的金色战狼出现在地上。她骑上这头魔法造物,灿烂的银白色圣光随即覆盖到她的身体上:“为了吾主的荣光!”

战狼发出一声长啸,呼应着它的主人,然后宛如金色的流星一般跃过刚刚收拾完骷髅伏兵的狂战士,撞入众多灵俑组成的箭锋阵之中。灵桶的长矛刺在圣狼卫身上纷纷折断,劈斩过去的长剑则被那层对光滑过一旁卸掉力量,反而他们橡木打造的盾牌在狼爪下踩得粉碎。圣狼卫的钉头锤带着银白色光芒左右挥击,所过之处数不清的头盔和胸甲纷纷凹扁下去,蓝色的灵魂之火争先恐后的从这些被诅咒的盔甲中喷出并熄灭。

“Waaaagh!”狂战士也趁此机会从圣狼卫撕开的缺口中冲入,仗着一身可怕的蛮力与手中的粉碎性武器打得灵俑的盔甲零件飞来飞去。讨伐队的士兵们与骷髅弓手们互相对射,燃烧着幽蓝色鬼火的幽灵箭与加持了魔法的重弩矢在空中不断交错。祭司们也跟尸巫展开魔法上的压制与反制,并且抽空医疗伤员。

生者战力强悍,亡灵人多势从还占据地利,战况一时间胶着起来。

精灵遗迹下面喊杀声、兵器交击声响成一片,偶尔还有一两声法术轰击的爆炸。谁也没注意到山坡上一处茂密的灌木丛发出一阵簌簌的响动,一根嵌有玻璃镜片的黄铜管子缩回到灌木丛内,旁边的好几根类似的铜管子也跟着缩了回去。

灌木丛的背后,盖洛普把望远镜压短放回到专用的皮袋内,见女孩子们都缩回来了,便悄声道:“亡灵的兵力果然比想象中要多,不过看样子她们一时半会也不需要帮助。”

“但是这样做真的好吗?”赫萝有点担心道。毕竟心地善良的她对于这种拿同胞当诱饵的做法始终有点于心不忍。

昨天盖洛普把情报“卖”给圣狼卫后就告诉对方,他们打算把亚德哈人答应拿出来作报酬的毛皮收割完就走人,远离这片是否之非。这种趋利避害的行事风格确实是冒险者群体的常见行为,这也使得讨伐队没有后顾之忧而决定全体出动——毕竟一群唯利是图又不可信任的冒险者,对于圣狼卫来说只是可以合作利用的潜在危险分子,而非友军。

与冒险者一起同行的话,保不准见到亡灵后会被收买,或者在双方打得快死光时突然发难,来个赢家通吃。只要盖洛普他们表达不参与,讨伐队才能安心地去跟亡灵作战。可这做法无疑于盖洛普拿她们当作诱敌的鱼饵。

“那你有更好的主意吗?赫萝小姐。”芙丝翠儿微笑道:“亡灵不像活人,跟它们拼兵力比消耗是自寻死路,在神殿留学的时候,圣狼卫教官就教导我,对付设有据点和祭坛的亡灵巫师,派出大部队吸引亡灵的注意力,再由精锐小队潜入据点,对控制所有低等亡灵的亡灵巫师实施斩首作战,是目前最有效的战术。”

“这……”赫萝愣住了,哑口无言。通过暮林塔夜校的学习,这个当初完全文盲的平民女孩已经可以独自阅读乌托邦图书馆一半以上的著作,只是她的情况很像盖洛普上辈子某些吐糟:书上每一个字我都认识,但组合起来的句子就一句都没懂。

压下反对意见后,芙丝翠儿转过头,问:“怎样确定那个亡灵巫师的位置,伟大先祖把遗迹的内部结构告诉你了吗?”

“没呢,别担心,你忘了我们有一位天才巫法师在么。”盖洛普微笑着指了指从他们登上这里就一直翘着屁屁、埋头趴在地上绘画魔法阵的雪伊,“法阵完成没?”

“弄好了,你以为本小姐是谁啊,一个透视地脉法阵能花我多少时间。”雪伊自吹自擂地说着从地上坐起,甩了甩沾满湿泥的法珠匕首,她身前的地面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复杂的正圆形法阵,每一道纹路都无比准确,好像刚刚有人拿着一块巨大的法阵模板在地上压出了这个法阵似的。

“睁大眼睛看好本小姐的表演吧。”随着雪伊低声咏唱,注入了魔力的法阵迅速发光变亮,一幅由蓝光线条构成的地图出现在法阵内,精灵遗迹内部的房间和走廊的分布一目了解,其中有魔力汇聚的地方还用鸽子蛋大小的光点标记出来。

望着这张细致的地图,盖洛普抽出比蒙之牙戳在那颗最亮的光点上:“看来目标就在这里,我们行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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