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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极尽真实

名字太长了,我们就叫他海森老人。海森老人此刻跟大人们在温暖如春的客厅中浅谈,慵懒的气氛如同毒虫吞吐着爪牙,而娇俏的侍女们递上的水果与美酒就成了这火热气氛中的一丝靡靡。

一位公爵搂住侍女的纤腰,一只大手毫不检点的抚摸上那圆浑的屁股,酒劲上头大大咧咧的叫道:“我看这件事情根本就没什么不好解决的嘛!只要把小公主嫁给那个泰坦商会的总管儿子不就完了?我们国家一年与泰坦商会的交易金额占全年收入的34%,万一要是因为这点事情而伤了友谊,那国家可就完蛋了!”

“陛下,”公爵的肥脸笑了笑,脸上的赘肉抽动着,“为了国家,您可要三思啊。”

海森老人没有说话,他只是站在窗边,望着那在洁白冰雪中冻得瑟瑟发抖的穷人,自己的身后是温暖如春的房间、皮革与丝绸让这里显得柔软而奢华。

能站在这么高的地方,不是因为别人,是因为他是国王,是泰坦商会的资助人,是亚特兰斯统治下的领主之一!

海森老人看见一对在街道上,穿着单薄粗制麻衣,身形瘦小的小男孩正抱着一个更小的孩子使劲的给她搓着手。

真是感人......

“如果国家倒闭了,我也会这样。”国王麻木不仁的内心里忽然想到了这样的画面。他的冷静是放弃,淡然是麻木,心早已化为了钢铁,面对着搅动无数黑暗的血潭,他甚至连擦拭的欲望都消失了。整个人浸在其中。

“就这样吧......”

什么?海森老人的声音细小如蚊蝇,一屋子侧耳倾听的贵族们没有听清。

“我说,”海森老人转过来大声、语气极重的重复道,“就,这,样,吧。”

七八十岁的老头子了。活像一个幼稚的小孩和痞子。

......

拉贡德·塞西莉亚原为公主,她自小待在深宫中,一些受宠的妃子会陪她玩耍。塞西莉亚一开始是很高兴的,直到没过多久,那些陪她玩耍的亲切姐姐一个个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为止......

据一些多嘴的侍女说,那些妃子都死了,相互下毒或陷害,在这个吃人的深宫中被当做消耗品一般的抛弃了。

又没过多久。

那个多嘴的侍女也消失了。

“......”塞西莉亚感到了害怕。

她开始不再说话,沉默寡言,整日与玩偶和花花草草为伴。

这就是她孤独童年的开始,那个时候,她才六岁,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已经早早的学会了撒谎、听话、撒娇、见风使舵和掩盖恐惧......

人类,果然是被环境所塑造的生物呢。

......

那么,虽然有点啰嗦但是。请容我为你们介绍另一位重要的人物......——一位曾在这个独立联邦中生存过的一个少年:一个野狗一样的流浪汉、小偷、孤儿、且心脏被人狠狠地划过两刀。

虽然每次都是擦心而过,但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却足以让他抛弃一切的伪装,露出绝望而脆弱的表情。

少年没有名字。他在垃圾场出声,被一个好心的难民收养到六岁,但在六岁的冬天,无法抵御风寒又极度瘦弱的那个难民还是痛苦的死去了。

他在对方的怀里窝着,只觉得搂着自己的仿佛是个僵尸一样。

少年的名字是他自己取的,他认识一个医生,医生教他识了几个字。

“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名字?选你自己的喜欢的事物就好了。”

他喜欢什么?

少年思考,他喜欢吃的。还有温暖的住所,冬日里火炉的温暖是他最渴望的,还有保暖的衣服和......

少年的身子僵了一下。

对,

还有爱。

......但这并不能算喜欢的东西,再说,男孩子的名字里加个爱算什么?于是少年翻阅自己最深处的记忆,一个令人记忆尤深的画面出现了:早上的清晨,他早早的起来爬上一座垃圾山,二十多米高的地方,连人都变得渺小了。他抬起头望向天空,刺眼的金色太阳撒下了自己的第一缕光辉,让人觉得温暖,充满希望,生机勃勃。

少年喜欢太阳,他觉得那充满了温暖。

少年还喜欢站在高的地方,因为这样就可以俯瞰别人,仿佛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存在,高高在上。

于是他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高阳。

“喂,小子,有一个活给你做不做?”十岁的时候,一个耳朵上戴着环,鼻子上也戴了一个的癞皮狗这么跟他说道。

“什么活?”

“给你,去这个地方见你的接头人。”

高阳见到了接头人。

是一个黑色打扮的壮硕男人,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直到他被一拳打翻在地拖走的时候少年才醒悟过来——

自己,被那个混蛋卖掉了......

简直可笑。

这次经历让他从流浪汉变成了奴隶,他的第一个主人是一个矿主,然而挖矿的经历却完全没有那么简单,由于矿场采用的是完全看实物制的规定,所以最后上交石头的那个人才会得到奖励......

这就意味着,你的,不一定是你的。

砰!

高阳一脚踢飞一个扑过来的矿工,将宝石揣在怀里闷头猛冲,三个矿工挥舞着榔头冲了过来,表情狰狞的用力砸了下去!

喀嚓!

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裂声。

高阳至此在草席上躺了整整三个月,并差点变成小儿痴呆。

因为整整三个月没有贡献,他被剥夺了奴隶的身份,又被赶走了。

这一年,高阳站在不知名城市的街头上,穿着衣不蔽体的衣服,灰头土脸的望着天上森冷的太阳,感受不到任何的温度。

他觉得,这一定是那个国家的错。

是自己出生的国家不好,才会如此的不幸,他的父母才会抛弃自己,收养他的人也无法填饱肚子,人民才会如此邪恶,甚至不惜用卖人来赚取那少许的钱财......

是国家的错啊!

......

十三岁的少年,疯狂了。

他给那个国家的王室写了一封信,内容满是唾骂与诅咒,用他那鬼画符一般的字迹写着自己学到的所有肮脏字眼,就这么双目猩红的用自己所剩不多的财产寄了出去,并随后就感到绝望。

那是自己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啊!

生活简直没有盼头和意义......高阳在城市的街头找了一份工作,一月三银加隆,试用期还减半。

人生对他来说简直没有轻松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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