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大的本事，就是把金子转化成粪土。你是属屎壳郎的么？”
“小姐姐”说这话的时候，大车高速碾过减速带，车厢猛地向上一蹿，震得袁满的手铐叮当响，后脑还磕到了车厢上，狗咬般的疼。
这话不容易理解，尤其针对一高中肄业的19岁男孩，实际上袁满更擅长的是打球和扛东西上楼，开动脑筋什么的有点强人所难。
但袁满也不是不能开动脑筋的人，联想到翠湖之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系列变故，他有理由相信“小姐姐”是在暗讽他把威力巨大的灵神活生生变成了小鞭炮，扔在地上炸一下就没了，事后连缕烟都生不出。
可是这能怪我吗？我做错什么了？我招谁惹谁了被灵神一摸就炸？
袁满一胸腔的不忿。
“也对，你没有见过夏娃宗主的神技，你要见过夏娃宗主的凝冰之力，你就知道她那条灵神有多厉害。”
“小姐姐”坐靠在袁满身边，头枕着摇摇晃晃的车厢，双目无神，回忆像是缺氧的鱼，一条条浮到水面上，她一捞一大网。
她从怀里摸出灵神沙漏，里面的宗主级灵神心事全无地自由摇曳，从小到大，她无数次见过夏娃宗主用这个小玩意儿稀稀疏疏冰冻一片湖，那种神力无人能及，结果现在灵神落到袁满手里，只能蹦出屁大一点儿的磁暴，这还是她认识的那条宗主级灵神吗？
想来……这条灵神大概也觉得委屈吧。
“不过你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你能发现我们从未发现的东西，以前我们只知道灵神碰到普通人会让人变异或死掉，但你不一样，你发现了灵神的另一面，某种不为我们所知的阴暗面。任何事物都是有两面性的，灵神应该也不例外，就像有太阳的地方就一定会有阴影，我感觉你就是灵神的那个影子——你看你长得这么黑。”
WTF？
说话就说话，能不能不要突然来一波人身攻击？脸黑就只能当影子？
袁满两胸腔的不忿。
“哦……”话题尴尬，袁满被迫转移话题，“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用脚尖碰了碰身旁的大号物件，物件上蒙了一层牛油毡布，看不清底下是什么。
“不知道。”“小姐姐”干脆利落地回，眼睛一直盯着灵神沙漏看，“不过我推测，应该是某种能够放大磁暴威力的装置。”
“你们还想拿我去制造磁暴啊？”袁满讶异，“你们到底还要伤害多少人才肯罢休？”
“我只负责做，不问为什么。”“小姐姐”白他一眼，“收起你的同情心吧，你放出来的那点磁暴杀不了人，顶多只是烧一烧电路板。把这么宝贵的灵神用来干这种愚蠢的屁活儿，简直是牛刀宰鸡，也不知道‘大长老’到底是怎么想的。”
伤不了人最好，如果再伤人，自己肯定逃不了要去蹲大狱，那他这辈子就毁了……袁满心里犯嘀咕。
也就是袁满犯嘀咕的这一刻，“小姐姐”脑灯一亮，忽然想到了什么，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哎，昨晚你看到了吧？你说……‘大长老’他老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自杀？或者，你觉得她是自杀的吗？”
押赴刑场的途中，“小姐姐”还愿意心平气和地跟他唠些有的没的，袁满心里莫名生出一丝感动，不过“小姐姐”的问题超出了他能理解的知识范畴，他没法接答，只能凭常识猜测。
“应该是吧。那个‘大长老’……还是叫张云峰吧，感觉怪怪的，搞得像丐帮一样。张云峰费尽千辛万苦将她复活，怎么可能又去杀她？没道理的。”
“这么说，用魂水促生的普通人，也有很大缺陷。”
想到这里，“小姐姐”心里一阵悲凉，如果最后证明她内心一直坚信的东西是错的，那还不如趁现在给她脑门来一发子弹。
“不一定是魂水的问题吧，也许还有其他什么原因呢？张太太活过来后发现下错了站，立马就返程了呢？”
“小姐姐”见袁满胡言乱语，皱眉拍了一下他脑袋，“胡说八道，还有什么事情比命更重要？肯定还有其他隐情。‘大长老’这人看上去人畜无害，其实憋了一肚子坏水，只是外人难以察觉而已。”
“小姐姐”不知道，袁满就更不知道了，不过聊到坏水，他又想起了一件事，提这件事可能会挨“小姐姐”巴掌，但他不能不提，他还指望靠这件事说动“小姐姐”让其放自己一马。
“我听欧诺说，当年是老族长收养你们，带你们回的云岭，可为什么我在云岭……都没听过老族长？你们似乎都对他避而不谈。”
“走了。”
“死了？”
“你才死了！”
正如袁满所料，一提老族长，“小姐姐”脸色骤变。
“不想见某些人，不想管某些事，就走了呗。”
这样听来，“小姐姐”似乎还不知道老族长落在了张云峰手里，被张云峰秘密关押了十五年。
“不想见谁啊？”袁满又问。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小姐姐”心里有点毛，“不知道！我警告你，别那么事儿妈，我是看你没剩几个钟头时间才和你聊天的，你不要忘了，我们本来就不熟。”
“你其实知道，老族长是为了救治你才离开的。”
袁满无情揭露真相，就这一句，他已经做好了挨刀的准备。
他并不傻，也知道分寸，这时候如果不搏一把，他可能真要被门徒会玩死。
如果“小姐姐”知道老族长有难，如果她对老族长还有一丝感恩之情，事情必然还会有转圜的余地，甚至调转车头杀回去救人也未尝不可。
这个突破口，他突定了。
“不瞒你说，我知道老族长现在在哪里。”袁满心里一阵偷乐。
但很可惜，这句话没有被“小姐姐”听到，两人一起向前趔趄，大车被紧急刹停。
“小姐姐”听到的是耳机里传来的提示，“老大，我们被包围了！”
于是麻利地跳起，借助袁满的肩膀用力一蹬，“小姐姐”便探出了车厢顶部的通风口，四下一看，车队被持枪军警前后堵在长江大桥上，头上有直升机，河中有警方快艇，夸张的十面埋伏。
不过，这一切都在“大长老”的预料当中。
“小姐姐”迅速跳下，眨眼间解开袁满的手铐，而后掀开那层毡布，毡布下是一台类似太上老君炼丹炉的机器，相当有设计感。
“喂，我刚才说的你听到了吗？我说我知道老——”
“闭嘴！”
袁满话未说完就被硬生生掐断，“小姐姐”打开“炼丹炉”炉盖，把袁满粗暴塞进，反手就将外盖锁死，只能通过一个猫眼看里面的袁满在用力拍打，嘴里还在念叨什么，但机器隔音效果非常好，一门之隔的她什么都听不到。
“怪只怪你生不逢时，落到了我们手上。来世，做个正常人吧，别和灵族扯上关系了。”
袁满通过猫眼目送“小姐姐”转身下车，喊破喉咙都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