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大公子当然比萧承继更可信，大家一致看向龙应尘。
这时，谭青山彷佛才意识到大家不清楚他女儿谭玉秀和过去不一样。
他赶紧向人们介绍龙应尘和慕容半，重点在于谭玉秀救了龙应辰两次、谭玉秀治好了失明的张佩芬、谭玉秀救了顾楼台的爹顾鸿锦。
方才瞧不起谭玉秀的人们，此时羞愧难当。
个别脸皮厚的堆着笑，彷佛忘了不久前他们如何贬低谭玉秀，换着花样赞扬谭玉秀：
“我早就知道，二娘这孩子非比寻常，是天上的凤凰投胎成老谭的女儿。”
“瞧瞧二娘的孩子，个顶个的聪明漂亮！这龙凤胎，可不是一般人生得出来的，二娘多厉害啊！”
谭玉秀保持微笑，尽管奉承话未必有多少真心，听起来却很悦耳，她喜欢听。
沾光挨夸的大宝和贝贝眨眨眼睛，感觉大人的世界很复杂。
待到众人将谭玉秀夸了一遍，萧承继也从尴尬之中找回了理智，抢先开口挽回丢掉的面子：“是我出门前喝了酒，把二娘送给叔叔的红玉果给鉴定错了，还请大家原谅……”
大家礼貌地笑。
“大公子，你来鉴定。”谭青山把红玉果递给了龙应辰，“秀秀送给我的红玉果肯定不是假的，不过我不懂，还是要请你看。”
“我只是个做买卖的人，不擅长鉴定红玉果，”龙应辰谦虚地道，“慕容神医在此，何必请他鉴定？”
“对哦，神医在！”谭青山了然。
站在人群中，萧承继的五官微微扭曲，感觉龙应辰话里话外都在影射他：你一个生意人鉴定什么红玉果？你完全不懂，鉴个鬼！
龙应辰他不敢怨恨，他怨恨谭玉秀，甚至迁怒地剜了一眼谭冰清：都是你没有把谭玉秀的变化告诉我，害得我丢脸！
谭冰清看懂萧承继的目光，抿了抿嘴唇，低头看胆怯乖巧的萧开明。
他扯她的衣袖：“我要上茅厕。”
谭冰清陪他去茅厕，萧开明撒完尿，让她低下头，在她耳边说：“我要吃红玉果！给我弄来，我要吃！”
“弄不来，那是你姥爷的寿礼。”谭冰清解释。
“废物！”萧开明瞬间变脸，用力地打了谭冰清一下，跑开了。
十岁的胖男孩力气不小，谭冰清被他打疼，牙齿陷入下唇，眼睛涌出泪意。
萧开明动手打她，早就不是第一次。
她是何时开始习惯他对她动手？记忆已经变得模湖不清。
别人说生儿子是福气，她觉得萧开明是讨债鬼。她怀胎十月将他生下，辛辛苦苦地哺育他、养大他，为何他看不起她，把她当成奴仆那样使唤？
谭冰清不懂。
大厅依然热闹，她站在门口，看着不再凄惨可怜的谭玉秀一家三口，灰暗的眼睛里不由得滋生出一片片阴霾。
妹儿不傻了，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
她无法像过去那样自己安慰自己“你不是过得最糟糕的，看看你的妹儿，她的生活比你糟糕得多”了。
何其卑劣的姐姐啊，她需要妹妹的惨映衬她的好。
在妹妹浑浑噩噩的那些年，她给予妹妹的帮助就像高高在上的、傲慢的施舍。
泪珠滚落，谭冰清捂住双眼，背过身去。
无声地哭了片刻，她收拾好心情，去厨房和大嫂大哥准备中午的饭菜。吃饭的人多，饭菜也要准备几桌子，光是采购食材都不容易，煮饭做菜就更麻烦了。
“清清回厅里喝茶去。”谭平安看出妹妹心情不太好，笑道，“我们请了聚福楼大厨做菜，待会儿仙来楼会送东坡肉和佛跳墙来，厨房其实不忙，我是来厨房躲清静的。”
“我也想躲一会儿清静，厅里很吵。”谭冰清说道，“小妹怎么不来？”
“说是有事，什么事我不知道。”谭平安前天去了一趟清泉镇，“她看起来憔悴，我悄悄地问她，是不是婆家人对她不好，她说秀秀不好。”
“妹儿没成亲就生了孩子，确实连累小妹的婚嫁之事。”谭冰清摇了摇头，“改天我去清泉镇探望她，兴许她会讲真话。”
在谭家人看来，她嫁给萧承继是一桩好姻缘，谭怀珠很乐意亲近她。
且说龙应辰将鉴定红玉果一事交给慕容半，这神医看也不看，直接说：“我老师送给她阿爹的红玉果不可能有假！”
环视众人，他说：“你们都是吃太饱，闲着没事瞎挑刺。女儿送寿礼给阿爹，就算是两个小番茄又怎样？自己种的小番茄给阿爹吃两个，也算一片赤诚孝心。”
大家讪讪应是。
慕容半又训谭青山：“我老师是你女儿，你怀疑她的孝心，可曾想过她会难过？有些人爱说‘天下没有不是的爹娘’，因为爹娘做啥都占理，没有一个孩子敢说爹娘的不是。你做阿爹的，得多体谅女儿才是。”
谭青山敬重神医，摸了摸鼻子，闷声说好。
谭玉秀去洗干净双手，顺便把两个红玉果洗了，说：“阿爹、娘，红玉果是给你们吃的，不是给你们收藏的，现在把果子吃了吧。”
红玉果藏在哪里都不如藏在肚子里安全。
张佩芬先吃红玉果，大家眼巴巴地看，谭大力问：“娘，红玉果是什么味道的？好吃吗？”
被大家瞩目，张佩芬脸上泛了红：“挺好吃的，脆脆的，有点甜。”
拿着小番茄似的红玉果，谭青山迟迟不舍得吃掉。
萧承继是不希望谭青山吃掉的，他想要红玉果，可他尚未想出法子骗取红玉果，他儿子萧开明嚎了起来：“红玉果，我要吃！”
小胖子馋红玉果馋了很久了，无论如何都想吃一颗。
谭青山免不得犹豫了一下，要不把红玉果给小胖子尝一口？
“阿爹，你不吃红玉果就给还给我。”谭玉秀嫌弃谭青山优柔寡断。
“咳！”萧承继喝止吵闹的萧开明，咳嗽一声，问慕容半，“把红玉果做成药丸是不是更好？我们吃药，吃的也不是新鲜药草，而是炮制过的药材。”
“没必要。”回答的是谭玉秀，“红玉果属于灵果，寻常药材配不上，直接吃即可。”
她瞪着谭青山，后者有点发憷，慌忙把红玉果放进嘴巴里，几口嚼碎，咽下去。
吃掉了。
两个红玉果都被吃掉了。
被两个地里刨食的老东西吃掉了。
萧承继双眼无神，心就像被割了一块，恨得想把谭青山和张佩芬双双杀掉，掏出两人肚子里的红玉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