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抿紧双唇，十分不理解自家小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也只好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跟在她身后。
碧荷带着二人顺着朱红色的长廊穿过拱门，越过荷花池就到了受戒堂门前。
刚一到这，一阵阵鬼哭狼嚎地声音从里边传来，男人得怒吼声，女人苦苦哀求得啜泣声，还有女子痛苦的哀嚎。
夏侯鸢对此再熟悉不过了。
从前她百般得宠，就是信了夏侯雪的话，不仅失去了父亲的信任和宠爱，就连嫡女的身份也逐渐被人遗忘。
受戒堂，当初她可是没少来，里面的刑罚道具可称得上是数以万计。
“大小姐？”碧荷见她停止了脚步，以为她不想去替夏侯雪说情，只能弱弱地开口唤了一声。
“进去吧。”
她提起裙摆，抬脚踏入了受戒堂高高的门槛。
昔年景象如同洪水一般朝她涌来，每多走一步，记忆便随之唤醒一层。
脑海中浮现的，尽是夏侯雪楚楚可怜的模样。还有父亲的暴怒，以及姨娘的挖苦嘲讽。
“夏侯鸢，你作为长姐，不仅没有给妹妹们做榜样，还教唆妹妹撒谎，罚你去受戒堂跪满六个时辰。”
“姐姐，都是因为雪儿，才害得你受父亲的责罚......”
“你和你娘一样，都是没脑子的蠢货，你就不该活着白占嫡女的位置！”
时至今日，她到现在都不明白，一个嫡女的身份究竟能有怎样的能力，让一个皇子屈尊降贵娶一个失宠的嫡女。
她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启唇：“父亲。”
夏侯杰挥动的鞭子刚要落下，就被夏侯鸢的声音打断。
“你怎么来了？”父亲夏侯杰收起鞭子皱着眉，“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虽然父亲语气冷冰冰地，但是她仍然感受到了一丝丝顾忌。
想来也是好笑，今生的父亲对自己说，这不是自己该来的地方；而前世的父亲却不止一次的因为夏侯雪掌掴自己。
如今风水轮流转，趴在地上哀嚎的人从自己换成了夏侯雪，真是有意思。
“父亲消消气，莫要伤了身子。”她缓缓走了过来，伸手接过夏侯杰手上的鞭子，心中不免也是一怔。
这鞭子抽在人的身上，该是怎样的疼。
“哼——”夏侯杰借势松开手中的鞭子，冷哼一声背过身不去看她。
她伸手抚摸着鞭子，毫不在意地走到父亲身边，温言软语：“父亲，您就饶了二妹这一回吧，况且她，她也不是有意的。安阳郡主带着众多女卷离开，也不全是因为她。”
“你倒是一副好姐姐模样。”夏侯杰长舒一口气，转身紧盯着地上躺着的二人，“你是她生母，就是这样教育孩子的吗？没有规矩！若不是因为鸢儿大度，否则非打死你，让你好好长记性？”
“妾身知道错了，老爷别生雪儿的气了，她不是有意的，要怪就怪妾身，是妾身管教不严乱了分寸。”
姨娘谭氏跪在地上搂着自己的女儿心疼不已，连忙向夏侯杰认错，生怕迟一丁点，鞭子又会落在女儿的身上。
夏侯鸢垂眸看着地上相互依偎的两个人，那模样倒真的是楚楚可怜。
前世，她就是因为这副模样一步错，步步错。
她太知道父亲的性格了，纵使父亲再宠爱一个人，也绝对不允许这个人丢了自己的面子。
换而言之，夏侯杰是个古板的男人，在家里他为尊、是天。
而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的面子有任何的问题。而这一次，夏侯雪当着那么多正室贵妇的面前，以一个庶女的身份闯入宴会。
说好听点，是为了祝贺长姐的生辰。
若是往大了说，那就是夏侯府家教不严，夏侯杰枉为人父，顾氏持家无方，连带着妾室姨娘不懂管教自己的女儿。
而安阳郡主，是出了名的讨厌庶女。
要知道她的母亲就是被妾室给气死的。
可惜了，夏侯雪不知道这些。
“哼，不全是因为她？”夏侯杰一脸怒气，紧盯着靠在母亲怀里瑟瑟发抖的夏侯雪，“我夏侯家的家训是个摆设吗？京中还有谁家的庶女敢如此嚣张！”
“女儿不是有意的，只是听说侍郎………”夏侯雪眼神躲闪，听了父亲的话忍不住出言为自己辩解。
“雪儿！”姨娘谭氏呵斥一声，双眼下意识地望向丈夫，生怕他发怒。
闻言，夏侯杰皱起的眉头越发的紧，拧成了一枚疙瘩，他上下打量着夏侯雪，目露怀疑之色：“你当真是我夏侯杰的孩子？”
“老爷！怎会有此一问。”
“简直蠢得无可救药。”夏侯杰恍若未闻，脱口而出，他是头一回这么纳闷。
同一个府里出来的孩子，怎就连这最基本的礼仪规矩都不懂。
竟还敢顶嘴？
“跪在这，给我跪满六个时辰。”夏侯杰看了一眼谭氏，目露寒光，“侍郎的庶女已是嫡女，她的母亲是平妻，你算什么东西？既是妾室所出，就该安分守己，别让我在听到你的那些言论，否则，你们娘俩滚出夏侯府。”
夏侯杰头也不回地离去。夏侯鸢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暗道畅快。
“二妹，切莫再惹恼父亲。”她缓缓走到二人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二人，面上依旧澹澹，“今日罚跪已是父亲格外开恩，未再计较你推搡母亲一事，往后，希望你好自为之，谨言慎行。”
说完，她径直离开了受戒堂。
夏侯雪倚靠在母亲谭氏的怀里，低声啜泣：“凭什么，凭什么王侍郎的庶女可以去宴会，而我就不可以。就算是平妻当初也是妾室，为什么我就不可以？明明都是父亲的女儿，父亲的心却总是偏向夏侯鸢！母亲，我明明，明明就没有推顾氏…………”
姨娘谭氏目光呆滞抚摸着女儿的后脑，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略微有些漫不经心回道：“母亲都知道，乖，是母亲无能，不过你放心母亲一定会让你名正言顺的在夏侯家生活。”
若是自己是正室或者平妻，那女儿绝对要比现在的遭遇要好太多。
可惜，妾室终是低人一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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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鸢带着丫鬟出了受戒堂，刚到自己的院子附近，迎面便碰上一个女子。
那女子一身澹粉色衣裙及地，一缕发丝置于胸前，眉头微蹙，迎风颔首疾步朝着这边走来。
“夏侯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