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乐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妇人身边,将她抱住,又轻声唤着:“妈。”
不知道多少岁月,在酥酥死在他怀里之后,他以为自己不会再流泪了。
可当真正看到母亲的那一刻,什么道心,什么境界,什么修炼,全都被他放到了一边。
“真的是你,曜儿!”
“妈妈好想你!”
母子俩相拥而泣。
对于赵长乐来说,这是前世今生的重逢。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这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王灵静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在了门诊店门口,用力抿着嘴巴,害怕自己也会跟着哭出来。
良久。赵长乐的母亲许素,才抑制住情绪,只是当她看到赵长乐耳边的银发,心中一颤,再度红了眼眶。
“曜儿,你的头发?”
“是染的。”
赵长乐牵着母亲的手,往屋里走,趁机给一边的王灵静使了一个眼色。
“不信,你问灵静,最近是不是很流行染着这种发色,叫爷爷白!”
“是的!是的!”
“我们学校也有同学染这个头发,还被老师罚抄课本了的。”
王灵静连连点头,手放在书包后面比了一个ok手势。
许素将信将疑,她也是学过医的,阅人无数,头发是不是染的,还是能看出来。
但是儿子不想让她担心,她也不好拆穿,最重要的是她能看出赵长乐气色很好,并不像得了什么病。
可害怕万一,她还是在进门后,就给赵长乐把了把脉。
“身体确实很好,比去江北之前好多了,看来林家的人没有为难你。”
许素满意地笑了笑,突然眼中闪过一抹好奇。
“对了!”
“我的那个儿媳妇长得怎么样,我记得她小时候还是很标致的,性格怎么样?”
“对你还好吧?是不是个好媳妇?”
“会不会做菜?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有没有那个……”
赵长乐见问的越来越直白,将旁边王灵静好奇的小脑瓜按了下去,连忙抢话:
“妈,我们都还没订婚了。”
“再说,你儿子可是入赘林家,那能有那么多要求。”
许素突然一拍桌子,大声道:
“这是什么话!我儿子哪怕是入赘林家,也是最好的,但凡林家对你有一点不是,我和你爸都不能答应!”
老妈生气,赵长乐再厉害也得认怂,低着头连连称是。
他去江北满打满算一个月左右,三人却像是好久没见,各种问江北林家的事情。
赵长乐只好半真半假的说了一些,当说到林家处境,母女俩面色担忧,当说到他帮忙研究出‘嫦娥’,两人又是高兴自豪。
突然,他问道:
“都这个时间了,爸怎么还没回来?”气氛突然安静下来。
从一开始赵长乐就知道母亲和妹妹是有意避开了父亲的话题,但这次他回来,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要保证这个家,不再受到欺压。
现在的他,已经有了这样的实力。
他要告诉王家,乃至整个京都,他不再是当初的废物,而是他们需要仰望的存在。
“曜儿,我知道不该瞒你。”
许素薄唇轻启,眉间有化不开的愁容,她拉着赵长乐的手,急切道:“可是你要答应我,千万不能冲动。”
从小到大,他们一家不得势,赵长乐又是要强的性子,因此才会受到各种欺负。
每次看到赵长乐伤痕累累回到家,她这个做母亲的,何尝不伤心,伤在儿身,痛在母心啊!
“就在你去江北不久后,老太爷病倒了。”
“你爸那个人,你也是知道的,他不喜欢王家,却也始终当自己是王家人,他当晚就去了王家大宅,一个晚上没回来。”
“我等了一夜,心中知道……王珺恐怕是出事了。”
许素眼眶泛红,一点点讲述事情发生的经过。
老太爷的病很严重,赵长乐父亲王珺作为第一个诊治医生,被强行扣上了治疗不当的帽子,一直被王家另外几房的人扣押在宅院里,声称:老太爷不醒,就要把王珺关到死。
“爸爸没有害老太爷,平日里爸爸最敬重老太爷的,怎么可能还老太爷呢?”
王灵静已经泪流满面,只是在尽力克制着自己的哭声。
她一直都在担心父亲,可是家里只有她和母亲,她不能把情绪流露出来。
“灵静不哭。”
赵长乐摸着她的脑袋,轻声道:
“哥哥,一定会把爸爸接回来的。”
许素和王灵静同时定定地看着他,眼中有担忧,同时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她们不是不信赵长乐会说这样的话,而是不信他听到这个消息会如此冷静,这还是当初那个性格冲动的赵长乐吗?
“曜儿,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现在王家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早已经波涛汹涌,谁都想在老太爷死后分得更多的家产,你现在贸然冲进这潭浑水里,不仅救不了你爸,可能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在许素劝完后,王灵静也用力抓住了赵长乐的手,一脸担心。
“放心吧,我不会冲动的。”
赵长乐笑着摇了摇头,起身到另外一个房间中,拿出了一个医疗箱。
熟练地打开医疗箱,拿出一袋牛皮包裹的银针,他抽出一根,轻轻拧动,看着许素问道:
“妈,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让我背王家祖传的《金针赋》。”
许素先是一愣,转而想起赵长乐小时候的模样,又笑了起来。
“当然记得,那是你可皮了。”
“你爸拿着一指厚的尺子打你屁股,让你被医书,你偏不背,说学医没用,会被人欺负,偷偷跑出去,跟些小混混练拳。”
“就因为这个,你可少挨打。”
“对!我也记得,哥哥屁股都打肿了。”
王灵静也来凑热闹,被赵长乐用力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
“你那时候还穿着开裆裤,话都不会说,能记得这些?”
“哼!”
王灵静鼻子一皱,不满道:
“我就记得!”
赵长乐和许素都齐齐仰头一笑。
笑过后,赵长乐面上重新恢复平静,看着头发些许花的母亲,正色道:
“妈,《金针赋》我早就背下来了。”
许素也收敛了笑容。
“其实不仅《金针赋》,其他医书我都背下了,只是我一直觉得他们没用,直到……”
直到前世他被拐如杀手组织,是那些医书中的知识,一次又一次救了他的命,才让他有机会去到修真界,有机会重新回到现在。
这些话,他当然不能对许素说,只怕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
“直到去了江北,我治好了林家家主,我才知道医术是有用的。”
“妈,让我给你展示一下,我的针灸之术,看看和爸的谁高谁低。”
许素刚想问怎么展示,赵长乐就已经出手了,一针扎在了她的腰上。
热热的,麻麻的,过后还有一丝清凉,像是在大夏天里吃了一块雪糕的舒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甚至还没看清赵长乐的动作,银针已经抽出,许素长年累月的腰伤像是消失了一样。
她不敢置信地站起来,转了个圈,又弯了弯腰。
“怎么可能?”「许素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赵长乐笑了笑,放下银针,将母亲抱住。
“妈,以后这个家,我来守护。”
……
清晨。
京都最北。
王家大宅,人影重重。
一银发少年立于朱红大门之前,一中年人提着医疗箱为其撑伞,目不斜视。
“这人谁啊?”
“好像也是来为老太爷治病的。”
“不会吧!这么年轻的小子,也会医术?要是进去后连切脉都不会,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别乱说,听说这人也是王家的。”
“好像是旧胡同里王珺大夫的儿子,王珺的医术不错,他估计也还行吧。”
有人小声议论。
大宅院里,门开了。
一个戴着圆顶帽的老人从门缝里探出头来,他目光落在赵长乐身上许久才挪开,走出门外。
他清了清嗓子,大声道:
“不管你来自哪里,用什么方法,有什么名声,只要能救王家老太爷,京都从此都会有你一席之地,这是王家数百年来的底气。”
“当然,治不好的,没本事的,也掂量掂量后果,这大门进去容易,出来可就不容易了!”
声音很尖,很刺耳,听的人心里发麻。
王家老太爷病了很久,一直没有起色,请了无数医生诊治,其中不乏名医,可是无一例外,全都失手,而这些人至今都还在王家宅院里出不来。
王家开的价让人眼红,可霸道起来,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想要名声和金钱,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就在所有人打退堂鼓的时候,白发少年走到了老人面前,轻声道:
“和管家,麻烦让让,我要进去。”
“曜少爷,想好了吗?你父亲这辈子可能都出不了王家门,你别步了后尘。”
赵长乐瞥了他一眼,留下一句话,径直走了进去。
“不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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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所在的四合院,相传是古代王侯所住福邸。
面积之大,足以媲美半座皇宫。
第一次来王家,若是没人指引,不小心就会迷路。
赵长乐走在前庭廊道上,看着那一座座熟悉的院落,心中毫无波澜。
当初如日中天,高不可攀的王家,在如今他心里,不过是一座堆满金钱即将腐朽的房子而已。
气数已尽,大厦将倾!
这是他昨日看到王家后,得到的结论。
今日,哪怕他救了王老太爷一命,王家也没多久的气数了。
一路上,没有任何人迎接他,许多见到他的熟人,都只是露出了轻蔑嘲讽的笑容,不将他放在眼里。
似乎他今天的到来,不过是给王家再添一个笑话而已。
在他走向老太爷休养之处的时候,一男一女也出现在了廊道入口处。
“你放他进来,可想好什么计策,让他走不出这大门。”
“没有。”
“让他进来,无论结果怎样,对我都有利,不是吗?”
“王权贵,别忘了你昨天怎么答应我的。”
“当然,凌仙子的话,做弟弟的可不敢不听。事后,我会让他消失的。”
一个阴毒狠辣,一个桀骜腹黑,正是王凌和王权贵。
如今王家的年轻一代,早就被两人把持,几乎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
而赵长乐于两人而言,就是眼中钉,肉中刺。
因为在王家族谱里,赵长乐也有着继承王家家主的权利,而且名次还排在第一位。
若不是老太爷不喜哪一家子的做派,只怕不会有如今的局面。
“不过这一切,都不会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