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红手上抓着大木棍，止不住地发抖，牙齿打颤。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眼底热泪落了下来，整张脸苍白一片。
“他现在是你的人，你想怎么报复回去就怎么报复回去。”
耳旁，褚颜清冷澹定的声音传来。
褚红眼底都是迷茫，她抓紧手上的木棍，又看了眼地上的人。
“我……”
她又吞了吞口水，想到最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脸色突然变得凌厉。
紧接着几个深呼吸，然后闭上眼睛，一副豁出去的表情。
冬！
冬！
冬！
巨响传来！
她疯了一样往下敲打，脸上表情格外狰狞。
褚颜让开了些，而秦大力身上被打了无数下，直到他脑袋被打破，鲜血流了一地，褚红才卸了力气一般，瘫坐在地上。
“……”
她大口喘气，那木棍就在她手边。
褚颜蹲在地上，探了探秦大力的鼻息，没了。
她面无表情站起来，又把木棍扔到一旁，见褚红鞋袜没染上鲜血，于是把她拽开了些。
今晚会有一场雨，等到了明日，一切都会被冲刷干净。
不会有人知道是谁杀了秦大力。
他树敌无数，糟蹋的姑娘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被打断腿的百姓更是不计其数，哪怕是他的父亲把整个镇上翻了个遍，他们也找不到凶手。
更何况，秦大力才玷污了他的姨娘。
“走吧。”
褚红任由褚颜拉着离开，她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擦干净，身上披着的是褚颜的衣服，遮住她衣服上的血迹。
等到二人离开后，昌遮却从暗处走出来。
目光落在褚颜扶着褚红离开的背影上，眼底划过浓浓的震惊。
另外一边地上的秦大力，没有丝毫生的可能，像是一滩被人捶掉的烂泥。
到了客栈，褚红还在发抖，而且越抖越是厉害。
褚颜要澹定许多。
给她倒了杯茶水，低声道，“喝口茶缓缓。”
“我……我杀人了。”
褚红艰难地说了句。
褚颜低头看着碗里的茶水，声音幽幽，“并不是所有人都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只是为你自己报仇而已。褚大强是我推到河里的，我看着他在青梗河上咽气，而且，还故意不让他靠岸。”
她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让褚红面露惊恐。
“怎么……怎么会是这样？”
她怎么能这么云澹风轻地说出这样的话，她……她可是杀人了啊！
褚颜抬眸，目光落在褚红脸上，喝了口茶水，依旧是一副优雅澹定的样子。
“你……你就不怕我说出去吗？”
褚红好半天才找到自己声音，她身体在瑟瑟发抖，深刻意识到褚颜就是恶魔。
对，她就是恶魔！
可是……可是，她身体里另外一个声音却在叫嚣着那些人就是该死。
是啊，秦大力该死，褚大强也该死！
当她经受过这一切后更加确定他们都该死。
在算计褚颜时，她从未想过这些事情足够要一个人的命，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言语也能杀死人。
如今她知道了。
所以褚大强也该死！
他和秦大力一样，都该死。
甚至包括给褚大强出谋划策的自己。
“就算你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褚红，你在我手上栽过跟头，我相信你不会再想尝试第二次。”
她说得寒凉。
褚红想到刚才发生的所有，想到褚大强身上发生的所有，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其实……他并没有得逞。”
褚红幽幽说了句。
“可是没人相信我，不管我说多少遍他们都不肯相信我。没被秦大力得逞，倒是便宜了那个相公。”
她笑着眼泪都出来了。
紧接着她呜咽出声，哭了许久，才抬头看向褚颜。
“你是不是真的没有心？”
褚颜无奈笑了笑，“我们算不上朋友，我没义务安慰你。”
“我们如今也不能说是敌人吧。”
褚红边抽泣边说了句，“谢谢你！”
如果秦大力真的玷污了她，她不可能不恨褚颜，现在，她反而庆幸秦大力没有得逞。
因为对方的没有得逞，她和褚颜才不是仇敌。
否则，自己真的会被这个女人搞死！
褚红丝毫不怀疑。
“你想让我去京城做什么？”
褚红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剩下的也都是些淤青，迟早是要好的。
褚颜静默了许久。
去京城做什么？
她也在想这个问题。
“去京城开个茶馆，收集一些信息，关于锦王府、显国质子和九皇子萧逸的，同时还有太子萧统的。”
“反正，京城的王公贵族，都多了解一下吧。”
她最后下了一个这样的定论。
褚红瞪大了眼睛瞧着她，“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从褚颜嘴里出来的每个人都是他们这种人完全高攀不上的，哪怕是看上一眼都是罪过。
她无法去想褚颜到底要做什么。
“等日后你或许就会知道了。”
褚颜笑说了句，笑起来的时候她是那么云澹风轻。
褚红看着眼前的人，觉得她突然变得好遥远。
她无法想象万里以外的京城和边境青梗村的一个小姑娘之间能有什么联系。
“好点了吗？”
褚颜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
“嗯，好多了。”
褚红抱着茶盏，颤颤巍巍地喝了口茶，声音依旧晦涩，但听上去已经澹定许多。
“那我该走了。”
褚颜站了起来，才走到门口，背后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也会去京城的吧？”
“嗯，会。京城很好。”
说完后，她又笑了。
“京城很繁华，是在青梗村永远都想象不出的繁华，希望你在那里能守住自己，也希望你能平安抵达。”
生逢乱世，褚颜并不能确定褚红独自一人是否能到那里，但她该做的已经做了。
从客栈离开。
才出门就遇见昌遮。
他就站在街道对面，身材颀长，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被分辨出来。
两人视线交汇，褚颜面色怔了怔。
她缓缓走向他，在他身前站定。
昌遮眉头拧紧，看上去很是迷惑不解，他一时认不清眼前这人的全貌。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低声问了句，深海似的双眸中，各种情绪一一闪现。
褚颜知道，他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