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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欣慰

等了足足一个时辰,老皇帝才渐渐醒转过来。见皇后与太子相携而来,他露出欣慰的笑容:“太子来了,坐。”

太子依言落座,皇后也没有离开的意思,皇帝被扶着坐起身,慢悠悠地道:“有御史又弹劾你舅舅,被我压下来了。他年纪小,是被我看着长大的,只是身边人该换一茬,免得总怂恿他做些不得劲的事来。”

老皇帝轻描淡写,跟皇后如出一撤,最多罚一罚晋安候身边的下人,简直不痛不痒。

“是,父皇。”太子低着头应了一声,皇后的担心看来是多余的。她想护着晋安候,老皇帝又何曾不是?

皇后听得脸上带笑,却又愧疚道:“是我没能好好教导弟弟,又给皇上添麻烦了。”

皇帝笑着摆手道:“他从小顽劣,还记得晋安候刚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他,这小子在我腿上尿了,又对我笑得幸灾乐祸。这孩子打小就是机灵的,嘴巴甜,懂得哄人,就算做错事了,让人也不忍心多怪责。”

太子听得心里烦躁,又听门外通传,晋安候进宫来了,更是不痛快。

晋安候进宫,不需要皇帝召见,有特别的腰牌,想什么时候进来就进来,进宫就像是去哪家的院子溜达,简直无人能出其左右,足见他何等受宠。

“姐夫,”晋安候拱拱手算是行礼了,如同自家亲戚一样熟稔:“太子外甥也在,小子是打扰了?”

“正说你坏话,你人就进宫来了。”皇后用帕子遮住半边脸,嘴上说着责怪的话,眼底却盛满笑意。

晋安候满脸羞赧,对皇帝拱拱手道:“小子做错事,还请姐夫和姐姐原谅。”

“又做了什么,特意进宫来讨打?”老皇帝笑笑,精神头仿佛好了些许。

“姐夫今儿气色真不错,小子刚收了一朵天山雪莲,据说是千年雪莲,实在难得,便眼巴巴进宫来献上。”晋安候示意身后的随从把一个锦盒送上,亲自打开:“小子想要借这朵雪莲,请姐夫和姐姐从轻发落的。”

“此事是这样的,小子与段家三姑娘一见如故,便纳了她,谁知道段三姑娘得了急病,没两天就去了。小子伤心得很,又见段家频频上门来责备,心里愧疚,就把段三姑娘送回家里去了。”

说到最后,晋安候还挤出两滴眼泪来,把太子恶心得不行。

显然在场的另外两人不这么看,皇后心疼道:“瞧你这伤心劲儿,都替段三姑娘哭了,人也瘦了一圈,只怕是伤心的。也是这姑娘没福气,没能伺候你几天就去了。外头还风言风语,说是你把段三姑娘强行掳回府,逼迫她跟你成亲,最后自寻短见。可见人云亦云多么可怕,转眼间就颠倒是非。”

确实是颠倒是非,太子想着晋安候这张嘴巴真厉害,段冬雪已经死了,还不能从棺木里爬出来,根本是死无对证,他想怎么编排都行。

晋安候一脸震惊,叹气道:“外头的人怎么说,小子是不知道的。不过这般话说八道,却是坏了小子跟段三姑娘之间的情分。”

“流言止于智者,舅舅不必担心,恐怕这风言风语渐渐没就了。”太子心下嘲讽,有皇帝和皇后撑腰,谁不要命还敢继续嘀咕此事?

晋安候还煞有其事地答道:“太子外甥说得在理,流言止于智者,聪明的人很快就会明白真相如何,不会跟着胡说八道。”

皇帝大手一挥,就让心腹去处理这事了。

晋安候心下大喜,皇帝的态度很明确,那就是相信他的话,绝对会把这事处理得干干净净,省得自己去沾手了。

他原本还担心,此事传到皇帝耳边,会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如今看来,分明是自己吓自己,皇帝姐夫一如既往地疼爱他,哪里会让这些风言风语继续下去?

晋安候也怀疑流言忽然传遍整个京中,肯定是有心人为之。

这个人是谁,他琢磨一番,觉得很可能是段秋叶。

其他人还不敢招惹自己,会为段冬雪寻仇的,也就只有段家三姑娘的这个亲哥哥了?

倒是兄妹情深,不过当初段冬雪许配给沈家这上不了台面的商户,段秋叶可是一个字没反对。

如今做出这种兄妹情深的模样,是来恶心人的吗?

不过有皇帝出手,迟早水落石出,真是段秋叶做的,这人绝不会有好下场!

想到居然有人敢跟自己作对,晋安候心里不屑。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傻子!

谁知道段秋叶如此,真的是为段冬雪报仇,还是别有所图?

太子对晋安候的嘴脸是看得够了,以身子不适为由,很快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把刚才的事转述给言羽霖,后者的面色也十分难看。

段春盈更是诧异,知道皇后对晋安候多有偏宠,但是把亲弟弟宠得如此无法无天,那还真是少见。

“父皇也没有惩治舅舅的意思,完全的放任。他的想法,我根本无法猜出来。”太子说完,又捂着嘴咳嗽,这次咳得猛,好一会没能止住。

杨公公赶紧从炉子上把温热的药汤倒在碗里递上,太子喝下后半晌才止住了,咳得脸色惨白,他挥手让杨公公出了去,对言羽霖道:“哥哥,我这病……看来是治不好了。”

“胡说什么,宫里那么多的御医,无数的精贵药材,活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救回来,可别说丧气话。”言羽霖不悦地皱眉,眼底的担忧却是难以遮掩。

太子苦笑着摇头,答道:“我的身体,自己最是明白。小时候落下了病根,长年累月地泡在药罐子里,是药三分毒,长此以往,不是病也成了病。”

即便他小心再小心,明枪易挡,但是暗箭难防,还是中招了。

言羽霖抿着唇,片刻后沙哑着声音道:“太子召我进宫,并非只是商量商量那么简单。”

太子点头道:“还是让哥哥看出来了,我已经命不久矣,余下的要做的事却有很多。要是父皇不在,宫里被母后和舅舅把持,我这身子骨孱弱,估计更是熬不住几天。到时候,这朝代就得改名换姓了。”

“我不甘心,哥哥也不甘心,对吗?没道理便宜了他们二人,却让你我兄弟受了那么多的苦,最后还不能手刃仇人,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他抬起头来,双眼微红:“我知道哥哥不喜欢这些,也明白哥哥更想过平淡清静的日子。情非得已,弟弟只能求哥哥帮这么一回。这辈子,我就只求一件事,可以吗?”

言羽霖只觉得胸口被揪紧,无奈地接话道:“太子想让我代替你,混淆视听?这不成,宫里都是人精,很快就会有人发现端倪。我被送出皇宫的事,太子还有另外一个孪生兄弟的事,都很可能成为把柄,最后反倒落个不好。”

“哥哥放心,我已经安排妥当了。”太子虚弱一笑,神色胸有成竹:“这些年在我得知还有一个哥哥,就派了一个哑仆,时时盯着哥哥,学会你的一举一动,再回宫里告诉我。如今我的行为举止无一处不像哥哥,就算是杨公公见了,也很难分辨出来。你我换了衣裳,根本不会有人察觉得到。”

倒是有心,也是有备而来。言羽霖听了,依旧摇头:“此事不妥,刚才我从宫外进来,就是殿内的宫人也看见了我的真容,如何能瞒得住?”

“这里都是我的人,不会有谁会传出去,哥哥只管放心就是了。至于哥哥所担心的,我也能想得到。”太子拍拍手,一个披着斗篷的男子从外走入,向众人行礼后脱下兜帽,露出一张俊美的容貌来。

“这是我给哥哥寻的替身,见过长平侯长子的人少之又少。侯府里的下人早就处置妥当了,见过哥哥的人除了我和大嫂,还有哥哥府上的心腹下仆,再没有其他。”

太子再次拍拍手,这回进来的是一个年轻姑娘,容貌跟段春盈有三四分相似:“大嫂长于深闺之中,尤其在磐石山庄长大,见过的人更是不多。下仆兴许见过几面,但是印象并不深刻。容貌有些相似就已经足够了,再说段家人很快就不能在京中立足,必然举家迁居。到时候认识大嫂的人,只会一个都不剩。”

他果真是有备而来,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有这两个替身在,等会他们再次出宫,没有谁会知道太子的寝殿里会换了两个人。

做到这个份上,言羽霖若是再不答应,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但是他却没有轻易答应,只应道:“夫人曾帮我找到毒素的源头,想必也能给太子一点帮助。至于其他的,我们从长计议,如何?”

言羽霖对段春盈微微点头,后者会意,拿出小勺子轻轻一吹。太子没听到什么声响,却是眼前有一道黑影掠过,从窗口飞了进来,轻巧地落在段春盈的肩头。

他见小麻雀对段春盈很是亲昵,不由笑道:“原来大嫂还有如此技艺,实在佩服佩服。”

“夫人会的,还不只有这些。”言羽霖示意太子站远一点,段春盈跟肩头的麻雀嘀嘀咕咕了两句,麻雀很快飞出去了。

等了片刻,在太子以为没动静的时候,他震惊地看见窗外一群麻雀落在枝头上,安安静静的,犹如将军带着士兵列队,任人检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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