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只是随便看看。”忍冬把教室里的环境大致打量了一圈，神情愈发古怪起来。他拧着眉，“说起来，你怎么又在教室里了。”
一心晃了晃头，多少能站住身子了，他背靠着一旁的墙有气无力的问道：“你不是这样吗。”
“不是。”他十分坦诚的回答，“我出来的时候，是被关死在一个比你这还要小很多的房间，看上去像是个实验室。而且，我碰见的怪物隔也比钱飞燕棘手多了，不过我是什么人啊，当然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它给解决了。”
“原来如此。”
一心背靠着墙壁，但实际上大半重量都靠在墙上。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只觉得一阵头昏眼花。
忍冬自然也看出了一心状态不对，他狐疑的上前几步：“喂，你没事吧。受伤了？”
一心苦笑一声，“可能还真是。”
说着他撸起了袖子，把之前钱飞燕留下的那个伤口亮在了忍冬眼前。
看见一心手上那老大一个牙印，忍冬眼睛都瞪圆了，捏着一心的手就骂骂咧咧起来：“你这家伙！也太不小心了吧。”
“抱歉。”他低声说着，“那时候她扑出来太突然了，我一时不备就被咬到了。但现在情况还算好的，否则，被咬断的，就该是脖子了。”
忍冬盯着他的伤口翻来覆去的看了许久，直到他终于意识到这并没有什么用的时候这才移开了视线，“你现在还能走吗。”
“可能不行。”
他现在虚得慌，身体里像是有一把虚火在烧，连战斗快站不住了，走出去的话…比较困难。
忍冬看着他一副肾虚的表情，也料到了这一点。他不高兴的都囔两句，“你们这一个两个，都不让我省心，真麻烦。”
嘴上嫌弃，但他还是乖乖在一心面前蹲下，“先上来吧，我背着你走。虽然还不知道夏临她们在哪儿，但我也不能丢你一个人在这，太危险了。”
一心诧异的睁开眼看他，“但你背着我，就没有办法腾出双手反击了。到时候万一遇到什么危险，你很有可能会…”
“哎你这个人啰嗦死了！烦不烦。”忍冬不耐烦的打断他，“要你上来你就上来，那么多屁事干什么。小爷都没嫌弃你，你居然还不给我面子，烦死了！”
说着，不等一心反应，忍冬直接一把就过去背起了一心往外走。
“诶？！”
突如其来的失重让一心下意识抓住了手边最近的物体，等他回过神来一看才发现，他抓住的是忍冬的衣袖。因为身体恐惧的本能，他死死的抓着忍冬的衣袖好久。
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似的，他急急缩回手，“抱歉。”
忍冬恍若未闻，又托着他大腿往上了些：“抓着我，别掉下去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一心也不好再继续矫情下去，索性就直接抓住了忍冬的肩膀，尽可能不让自己的重量压到他。
忍冬的步子很稳，一点儿颠簸都没有。走出教室的时候，一心这才发现，外面的房间和里面截然不同。这里到处都是混凝土和金属管道，像个巨大的化工厂。
忍冬走了两步忍不住咕哝起来：“你这家伙怎么这么轻，没吃饭吗。”
一心的脸“曾”的一下就红了，细弱蚊蝇的声音喏喏说道：“我…之前跟着师傅的时候都是吃了这顿没下顿，能填饱肚子就已经很好了。哪里还敢要求多的。”
“？你这么惨的吗。”忍冬的表情有些惊奇，这样一看，他和冕下都还算是幸运的了。
“那你没玩过游戏机吗。”
“我在别人手里见过。”
“哦这样，真惨啊你这小孩儿。”
“…你不用喊我小孩儿，你看上去也没比我大多少。”
一心不满的辩解了一句，却被忍冬嗤笑着反驳回来，“你不懂，小孩儿。我啊跟你这么大的时候，比你还惨呢。你现在还有亲人愿意帮着你，愿意爱着你，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知道吗。”
听到这似是感慨的语气，一心忍不住问道：“你没有家人吗。”
“早就死光了啊。”忍冬笑笑，“哪里来的家人。我们一族…一家，除了我以外都死光了，如果不是后来遇上了好心人愿意收养我，我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真好。”一心说。
忍冬想起从前的那些事，点了点头：“是挺好的。起码还有人愿意养我，愿意赏我口饭吃。你啊可比我好多了，起码你还有家人活着。只要你还存活一天，就有找到他们的希望。像我就不一样了。等我能和他们团聚的那一天，只怕我也已经到了底下，没命活了。”
一心沉默了一下，小声问道：“那夏临呢。夏临是那个收养你的人吗。”
“她？”提起夏临的时候，忍冬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她可比我还要小得多怎么可能是她收养我呢。她啊，是我非常重要的人。是需要我拿命来保护的人。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一定要看着她，平平安安的活着。就算是死，那也得是我死在她前头。”
说了这许多话，忍冬忽然又止住了话头，他笑起来：“我和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今天心情不太好，所以和你说多了，别介意。“
一心趴在他肩膀上摇了摇头，“起码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愿意等着你回家的人，那就是好的。现在师父死了，我又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我甚至不知道这一次之后，我该去哪儿。”
“该去哪儿就去哪儿，总之，先养活自己吧。”忍冬想了想，“老瞎子是道士，那你就是小道士，等这次世界结束之后，你就重操旧业，去帮那些被恶鬼纠缠的人解决些事，这样你又能湖口，又能活下去了。实在不行…就来找我们吧。我们养你。”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一心觉得自己的心跳了一下。但他嘴上还是没有接受：“不用了，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就不麻烦你们了。”
忍冬也没有强行要他接受，只是笑笑：“好啊，反正我尊重你的意见，也只是给你一个选项而已。到时候，你要是真的干不下去了，就回来找我们。夏临那家伙，你可别看她平时一张脸冷冰冰的不说话，其实她的心肠很软。平时有些猫猫狗狗碰见了，她都会拿吃的去喂，也不管人家是不是流浪猫。很多时候，其实我也觉得她傻。但后来我才发现，她只是太孤独了。
因为她的家人离开得早，她和我们一样是孤儿，不过她没有那么走运。你有愿意照顾你，真心待你的师父。我有收养我的人。但她啊…家里人死光了，就剩一个年老体弱的爷爷，很小的时候就出去打工养活自己了。所以她看上去那么不好接近，你别见怪。”
静静听他说了许久，一心才开口：“我…没觉得她是凶巴巴的人。从一开始见到的时候就知道了。”
这话倒是让忍冬“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直觉吧。我觉得她不是个很坏的人。林泱泱有时候凶巴巴的训她，但她每次都不生气，笑嘻嘻的就带过去了。每次她看着脸色吓人，但她很坚持绝不会丢下你们。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很好。”
回想起从前和她一起生活的时候，忍冬的脸上不自觉的挂上了笑意：“那家伙啊…的确是个很好的人。就是太倔了，不让别人看见自己软弱的时候。”
可到头来，她也只是个人类。是人就有软肋，是人就有极限。是人…就会有支撑不住，倒下的那一天。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那家伙遇到危险之前快点找到她。起码，也要替她一起分担一些。
***
“阿嚏！”
此时，被两人念叨着的本人很不给面子的重重打了个喷嚏。她揉着发红的鼻头滴咕：“是谁在背后骂我。这喷嚏打得可太冤了。”
[说不准只是人家想你了。]
[说的好像也是，不过谁会想我呢。]
[这我怎么知道。可能是忍冬，可能是一心，也可能是林泱泱。]弭莉丝十分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反正这里就你们这几个活人，除了他们还有谁会念叨你。]
[当然有啊。]她擤了擤鼻子，[比如你那两个仇家，可不就虎视眈眈的盯着我这项上人头吗。]
弭莉丝呵了一声，[就那两个无名小辈，我一手就能捏死十个。]
[我怎么记得某人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夏临仰着头开始回想之前的记忆。那时候她可是清清楚楚的听见戈尔乌迪斯对弭莉丝说的那些话呢。
[那个叫戈尔乌迪斯的，不是跟你是旧识吗，这怎么能说人家是无名小辈呢。]
弭莉丝翻了个白眼，[怎么，认识我的人多了去了，难道一个一个都本事通天能和我相提并论吗。在我眼里，只有打得过我的人才配和我平起平坐。他？还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