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缸里的水很快填满，慕微尘关了水阀，悠悠盯向怀中少女。
“怎么？慕爷想帮我洗澡么？”
姜糯迎着慕微尘的眸子，似笑非笑问出一句。
男人弯了弯唇，平直的唇角被抻开一抹弧度，很轻，也很淡。
“你不介意，我就不介意。”
“我不介意。”
姜糯磨了磨莹白的贝齿，没等对方先扔她下水，就一个漂亮的翻转自己跳了下去。
顺手，还捞了一把慕微尘的领带。
“噗通——！”
浴缸里水花翻起，二人一起跌落进去。
姜糯一手撑着缸底，另一只手飞快绕了几个弯，深色系的领带绕在她白皙的腕间，姜糯用力一拽，就把慕微尘往她面前带了下。
二人衣服全湿，溅起的水花扑了彼此一脸。
少女冷白的面颊完全没了笑意，第一次对慕微尘露出了真实的情绪。
“我说过，不要惹我。”
她又用力拉了一下领带，慕微尘被迫靠上来，几乎贴在了她身上。
姜糯眸色逼人，眼底的乖张尽显。
哪里还有那副小孩的天真，暴露出来的，皆是一股阴森狠戾之气。
而被她威胁的慕爷，面上神色也不见慌张，反而一副安逸之姿，一只手扶在浴缸边缘。
腕骨上的黑色珠串也洇上了水色，水光之下，似是黑的更加纯粹。
珠串不时碰撞一下缸壁，哗啦啦的声响沉缓浓重。
姜糯正要松开他，忽觉腰间一紧。
慕微尘宽大的手掌正捏在她腰侧，男人的手型很阔，指腹有轻微的一层薄茧，但却并不会令她很难受。
男人低沉的眸子缓缓靠近姜糯，溢出一声好听的笑来。
“小孩，不演了？”
姜糯白他一眼，没回应什么。
慕微尘拇指指腹划过她腰腹一寸，忽然换了种态度，似是有三分调侃：“你的良心呢，姜糯。”
姜糯依旧没吭声。
“今天白救你了？”
少女哼出一声，也不隐瞒：“没有你，我也搞得定。”
“嗯。”
慕微尘刚应出一声，倏然又“嘶”了下。
他松开姜糯的手，浴缸里很快就被染上了一抹暗红。
姜糯奇怪的看他一眼，便看到慕微尘湿掉的臂弯正洇着一串血花。
“受伤了？”
她问出一声。
可明明记得刚刚慕微尘冲进鬼屋救她时，一脚一个踹的干脆利索，对方的刀并没扎到他。
但慕微尘确实流血了。
男人起身出了浴缸，顺手脱掉外面的西装外套，露出的白衬衫一片血红。
姜糯也马上跟出来，垂了垂眼，走到他面前。
“我劝你还是快去处理下，免得感染了。”
“这伤可是因为你负的。”
“你要负责。”慕微尘语调平淡的补充了一句。
姜糯也没犹豫，伸手把慕微尘推出门去，叫他先去客房换一套干净的衣服，然后自己也飞快换了一身。
她出来时喊管家拿了药箱，就拎上进了慕微尘房间。
姜糯虽不情愿，但也不想欠这人什么。
反正慕微尘都要归天了，那她就做做善事积积德好了。
慕微尘坐下来，只是换了裤子，湿掉的白衬衫还套在身上，已经跟皮肤粘在了一起。
姜糯放下药箱，看他一眼：“不是叫你换干净的衣服么。”
“手臂疼，不方便。”
姜糯心说真麻烦，早知道就叫管家进来帮他换了。
少女走过去，伸手开始解扣子。
慕微尘睨着她晃在眼前的手指不说话，眸子泰然自若，映着点悠闲。
姜糯从头解到尾，然后拽着他的衣领往下拉，衬衫脱下，男人结实的线条就暴露在了空气里。
紧致的小腹如田垒一样，八块腹肌整整齐齐。
手臂上果然有一道口子，还在丝丝冒着血，血珠顺着皮肤淌落，连黑色的珠串都染红了。
姜糯先用消毒湿巾擦掉血，又用棉签蘸了药水。
她注意着力度往伤口处擦，皮肤表层因疼痛而条件反射的收缩了下，可慕微尘的面上仍透着闲适。
药水涂匀后，姜糯就拿着纱布过来帮他包扎。
慕微尘看她如此熟练的动作，挑了挑眉：“以前给别人包过？”
“给自己包过。”
姜糯无所谓道。
多年前的夏天，姜家来了远房亲戚。
刘美玉让姜薇雨带着亲戚家的小孩去游泳，顺便把姜糯也叫上了。
亲戚家的小孩讨厌刘美玉，他们以为姜薇雨是野种，就趁着大人不在围着骂她。
姜薇雨一怒之下把其中一个孩子踹进水里，姜糯救她时受了伤。
姜松许闻声赶来，姜薇雨却大哭不止。
还说是她把小孩踢下去的。
小孩子们脸吓白了，害怕再被姜薇雨暗算就没敢吭声。
姜松许二话不说就罚姜糯回楼上闭门思过，姜松许如此信任姜薇雨，连她一声辩解都不肯听。
姜糯在房间里找了半天，找到一瓶过期的药水和纱布，给自己简单包了下。
之后。
不知姜薇雨是不是尝到了甜头，隔三差五就要冤枉她一次。
姜糯那时只有几岁，防不胜防。
就经常都会受伤。
但每次姜家的哥哥们都不肯听她辩白。
反而还会把姜薇雨护在怀里，买很多很多吃的哄姜薇雨。
……
反正订婚当日，姜糯已经当着慕微尘的面跟姜家断绝往来。
没什么好隐瞒的。
姜糯包完纱布，故事也跟着讲完了。
“行了，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姜糯。”
慕微尘在身后喊住她，少女回头，歪着脑袋看了一眼男人的表情。
被泄去冷肃的面孔上，显出了一丝难得的温雅。
“去跟管家说，今晚吃火锅。”
火锅是姜糯的最爱，尤其是特辣的那种。
但慕微尘受伤了，为什么忽然提要吃火锅？
她懒得多问，只是点点头就迈着步子走出去了。
姜糯下楼来找管家，说了吃火锅后，管家就笑眯眯道：“大少爷从不吃火锅，既然主动提了，那肯定是为了少夫人呀。”
姜糯心中并不赞同这句话。
她跟慕微尘只是互惠互利，假夫妻没得感情。
慕微尘凭什么因为她改变喜好。
但姜糯看到管家一脸开心的样子，也没非要否定什么。
上楼之后，刚好撞上佣人端了一盘核桃酥和一盘芝麻酥进来。
“做什么？”姜糯问。
佣人也笑着回道：“大少爷吩咐送来的，说是少夫人爱吃。”
“哦。”
姜糯刚刚折腾了半天，又累又热，她伸了伸腰便打算进浴室去洗澡。
佣人看到后，就飞快喊住她。
“少夫人，您先去隔壁的客房洗一下，浴缸坏了，裂开了一道口子，我们马上叫工人来更换。”
坏了？
姜糯眼角皱了皱，推门走进去。
刚好看到浴缸右侧的边缘处碎了一块，而缝隙里还落着一抹鲜红的血渍。
这个角度……
姜糯摸了摸下巴。
如果慕微尘当时不护住她，那留下的血就一定是自己的了。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