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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赴宴

宫墙朱红映衬松柏高挺新柳嫩青,好一派春光明媚。明廊烛龛上都放置一朵红彤彤的纸花,远远望去红点连绵蜿蜒,望不见尽头。

此次是陛下即位以来第一次的赏花宴,礼部和内侍省欢天喜地的张罗铺摆,若不是因为陛下向来喜简素,两部都恨不得把整个宫苑布置得跟洞房似的,这样的布置已经算很矜持了。

红墙金瓦,彩画金碧辉煌大气磅礴,却有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云向宁想,他真的不喜欢皇宫。但……他喜欢的人就住在这里。

父亲云玉衍高兴得似乎一夜没睡,很早就到母亲牌位前上香,早课时又拉着云向宁说了好些话,说陛下仁德,是圣主明君,要他辅佐好陛下,当时云向宁还在心中暗忖“辅佐陛下不是父亲正在做的事”。皇夫,其实就是陛下的左膀右臂。陛下要稳固江山,要爱抚臣民,何其的艰难与辛苦。她,需要有人帮她。

陛下需要云氏。陛下还需要……汤氏。 听闻陛下连着好几日召汤氏的承恩少官去永宁殿侍读。

陛下,喜欢那汤家公子吗?

不见得。但陛下是想要汤氏大军的。

陛下,喜欢我吗?

……陛下需要父亲需要整个云氏的支持。况且那日在三色园,见陛下是真心欢喜。如果自己对陛下有用,那……是能得陛下真心喜欢的吧?

父亲和兄长们虽然从未说起,但云向宁十二岁起就隐隐感知家中将自己和三哥云庭静是以驸马之姿培养。高门世家的公子小姐能奢望什么两情相悦的眷属姻缘呢?可他喜欢陛下呀,如果陛下也喜欢他,那不正是两情相悦了吗?

蔡茂森终是于两日前入夜时分赶回了津安都城,望眼欲穿的老父亲作势要打断他的腿,但终是被对自己疼爱不已的母亲拦了下来。

慈母严父的表演堪称演技尴尬。蔡茂森也不搭声,心里美滋滋的,脸上笑盈盈的。

蔡茂森心里高兴,不是因为回了津安参加皇帝陛下的赏花宴,而是他离开涂州那个叫柋坪的小县的那个早晨,他教过的那些孩童及其他们的父母都来送他,送来了自家种的青菜、番薯和瓜果把他的马车塞得都坐不下一个人,他们千恩万谢他教他们识字和算术,问他何时有空再回柋坪看看,蔡茂森说大概要十月的时候,乡亲们说那时好,那时正是收成,瓜果会更多,到时请他吃个够。孩子们都舍不得蔡茂森走,一个个哭唧唧的,他们问蔡茂森可不可以不走,蔡茂森拿出了平生最大的温柔,说他回家见父母,还要见一位漂亮的姐姐,还要参加考试,叫孩子们要好好孝顺父母,要用功读书,将来做有用之人。

一个小女娃送给他一只纸鹤。小小的,红色的纸鹤,翅膀上还歪歪扭扭地写着“森哥哥”。

蔡茂森双手拢着袖,在袖子里摸了摸那只红纸鹤,骄傲和开心绽放在脸上,流溢于嘴角,那个高兴啊,看谁都觉得顺眼又舒服,“云四公子!”他大声对着前面那个正在宫人带领下去往三色园的少年喊道。

方才在宫门口下车时,蔡茂森见到他从云字徽记的马车上下来,立即就知道他是云右相家的四公子。

云向宁听见有人唤他,便停下脚步,转过身去。

蔡茂森见状,一脸笑开了花,赶忙小跑两步上去,跟着就是一个浅礼,“见过云四公子。在下礼部尚书之子蔡茂森。”

云向宁回以一礼,“见过蔡公子。”早前已经从父亲和二哥那里听得几位子弟的事情了,所以云向宁并不奇怪他会出现在赏花宴。

两人一站,气质风格迥然。蔡茂森是京中浪子领袖,一身桀骜风流之气。云向宁则是温雅儒静,深沉内敛,许是加上年纪尚小,气场上被压了一筹。

蔡茂森做了“请”的个手势,一起往前走。

“津安与靖陵风土各异,不知云四公子可还习惯?”说来还真是唏嘘啊,听闻云相四公子从靖陵到津安过年,蔡茂森等一众京中子弟有心想与之攀交,递了几次拜帖都没有回音,本来今年上元时,蔡茂森还想再请云四公子试试,结果……还好云右相管得严啊,不然发去涂州劳役可就多了一个名额咯。

“很习惯的。劳蔡公子挂心了。”

蔡茂森想着,聊天就是一来二去,接着应该是云向宁说点什么了吧,可没想到他竟如此惜言,大有把天聊死的势头。

幸好一段静默之后,云向宁开口了,“蔡公子何时入国子监报道?听闻鸣禹大学士讲学甚好。”

蔡茂森一听,瞬间就“噗嗤”笑了出来,“我们几个入国子监不过是为了取得秋闱的资格,不是真去听学。”

仅仅只是为了秋闱的资格吗?云向宁顿时面罩寒霜。陛下令几位参加秋闱,是要鼓励学子参考,并告诉天下学子,世家子弟也是参科取仕。而他们仅仅只是要去走个过场,为躲劳役之苦?

蔡茂森见云向宁冷面无言,笑笑着转言道:“我小的时候参加过几次赏花宴,那时陛下还是郡主。这三色园我熟,距陛下御驾到来还早,我带你逛逛?”此时正好踏入三色园大门,一行宫人对着他们屈膝行礼。

言下之意就是他与陛下小时候就认识了,陛下将几人发去涂州劳役不过是一时之气,后面又是国子监又是秋闱的,全是在做样子。陛下也是要面子的嘛,放人不要放得那么明显。

云向宁心情不好,因为他觉得陛下被辜负了,被不可一世不懂陛下苦心的勋贵子弟辜负了。

“不必了。多谢。”云向宁行过一礼,匆匆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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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靠衣装马靠鞍,此话果真不假。

苏倾之换上蓝锦袍,自已都感觉瞬间自信心大涨。为了配得上这崭新的衣袍,他还特地买了新的里衣和靴子。当他从流霜阁走出来的那一刻,等候他的宫人眼睛都亮了,颤着声对他谄媚道:“苏大人,这身衣袍显得您精神奕奕丰神俊朗!”

那是当然!这衣袍可是陛下赐的。

除登科那日,就属今日最受瞩目了。一路走到三色园,一路的宫认都纷纷侧目,宫女都惊出了声,小声议论着。

入了三色园更是惹得众家小姐目光频瞟,娟扇掩面,窃窃私语着。世家子弟们更是上前来,行礼攀谈,才得知他的姓名,众人都一脸“终见真人”的喜悦,说着“久闻大名”“苏大人文采一流”之类的话,听得苏倾之耳朵都快出茧子了,这些世家子弟平日里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样子,可此时看来怎么一个个温良恭俭让,温文儒雅得很。

明面上陛下的赏花宴,实则也是众大世家子弟的交际会。

“见过这位仁兄。”又有一子弟上前来见礼。

苏倾之刚与一名公子聊完,回过头正要回礼,可一见那人的脸,他的背就抽的一下火辣辣地疼——礼部侍郎庞图的次子,庞凌栩!

一股恶心和羞辱感涌出了苏倾之的胃,直抵喉头。当年他带着糕饼上庞府要拜谢座师,却被家丁门兵推搡,糕饼洒落一地他正捡拾,却冷不丁挨抽了狠狠一鞭子。那一鞭抽得他感觉皮肉分离骨碎魂散,令他终身难忘。

庞凌栩见苏倾之愣愣地看着自己,没行回礼,也没放心上,继续道:“敢问兄台名讳?”

苏倾之银牙咬碎,恨恨道:“苏倾之。”

庞凌栩一听也便知道了,“原来是苏参政,久闻大名!在下庞凌栩。”

根本不记得那一鞭之事!是挨他抽的人实在太多了?看着这衣冠楚楚,态度谦恭,可实则是盛气凌人不可一世,将人视作蝼蚁恣意践踏。

庞凌栩半日不见苏倾之再搭话,自觉讨了个没趣,像他这样的大家公子有的是巴结奉承的人,也根本犯不上去搭一个二等参政,悻悻地颔首一礼,走开了。

不对!苏倾之这时才反应过来事情不对。庞凌栩因上元节一事不是与其他几个公子哥儿被判到涂州劳役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赏花宴上? 苏倾之急忙回头寻找庞凌栩的身影,才一个恍神的功夫,人已经找不见了。

赏花宴是由礼部操办,虽说事关宫闱,但怎么也都还不到需要堂堂尚书大人在三色园内督办操劳的道理。蔡礼崇站在廊墀上本是要一双眼睛紧盯着自家幺子,生怕他又与那些个“上元节子弟”凑到一起,让陛下看见惹了不快,可他现在却顾不得幺子了,一双鹰眼鬼魂一样跟着苏倾之。

人以“贵”最为重,要显贵,靠的便是“气”,再者就是所着衣衫。苏倾之虽出寒门,但饱读诗书,一身清贵傲骨之气浑然天成,加之今日那身织锦小团花蓝袍,完全就是勋贵的模样。蔡礼崇第一眼看到时还不禁暗叹不知是哪家公子竟有如此不俗之气,看清楚是苏倾之的脸后,一颗心嗵地一声直往下沉。那一身蓝袍,绝不是苏倾之一个二等参政能买得起的,蔡礼崇思来想去,一颗下沉的心又堕冰窖——是陛下!

是陛下! 蔡礼崇感觉似是有人在他耳边咆哮。又赐入赏花宴,又赐锦袍,陛下这是要…… 蔡礼崇打住了自己可笑的想法,朝中有传苏倾之是媚上才颇得圣心,蔡礼崇从来都只是听听不予置评,酸言酸语罢了,可今日之势,陛下真大有要为苏倾之拉一世家大媒的样子——缔造另一个庞图吗?

庞图是他下峰,办事可靠,又忠诚,绝对的一把好手,但其实打心底蔡礼崇是看不起他的。庞图在嘉胤三十七年状元及第,入了御书房做事,穷酸得实在令人不齿,除了朝服,就没有一件完好的衣物,每日入朝都自带饭食,从未见他吃过一口热饭,或者是拿御书房备的糕饼充饥,正是因为被帝祖瞧见,嘉胤三十八年起便有了“廊餐”。如果不是庞图厚着脸皮求娶了世家柳氏的寡妇,他这一辈子恐怕都在御书房混着呢。

世家与寒门,那是云泥之别!寒门想翻身成大族?呵!真是贻笑大方。

“蔡尚书。”

蔡礼崇忽闻有人正与他招呼,定睛一看,竟是容娉婷。

“娉婷县主。”蔡礼崇面无表情地朝容娉婷微微颔首。她爹还是户部侍郎的话,连着是陛下的表姐,尚还要给几分薄面,但因着她爹牵连贪腐被陛下罢官发配去了劳役,一时之间,容氏是臭不可闻人见人踩。

“蔡尚书家的三公子可已到了?”容娉婷笑容满面地问。

蔡礼崇立时心下警觉,问幺子是何事?很快他就明白了,容娉婷现为容氏家主,家中适龄婚嫁的女孩不少,这是打算要指哪个女孩与他家联姻攀亲呢!

“幺子已到,谢娉婷县主关心。”蔡礼崇说着,春风一笑,话锋一转,“不知县主可喜欢诗词歌赋?宴上有位穿小团花蓝袍的才俊文采风流得很。”容娉婷除第一任夫君是大家子弟外,其余两任皆是穷酸才子,许是江郎才尽,又许是容娉婷腻了,都以被休告终。不管怎样,可见得她对才俊情有独钟。

容娉婷一听此话,顿时大感兴趣,“哦?不知那才俊的姓名?”

“苏倾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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