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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天竺鼠与糖

2008年的那个冬天,好像过得特别慢长。下了很久的雪,夜里,闫寻躺在宿舍的床上,偶尔能听到积雪压断松枝的声音。早晨起来,小心翼翼的在手心呵一口气,便拿起英语书开始练习口语或是背单词。

他不敢松懈。记得陈牧常说一句话:“今天不努力,明天你就只能靠买双色球来改变你的人生了。”

闫寻觉得这句话特别真实,因为他爸每周都得来两注,整个床头柜里塞满了花花绿绿的彩票。为此他妈也不知道吵了多少回了,但是毫无用处。他爸依然沉浸在“今晚搏一搏,明天就出国。”的自我感动里。

再者说,这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他现在当班长了,而且还是高一(1)班的班长,人称年级组长的“御前班”。他当然得努力了,他有这样的觉悟命运只是给了他一张梦幻的入场券,剩下的,全得靠自己。

在一中的学习生活是充实而紧张的,从高一开始,他就像上了一条快船,必须要拼命地往前划,才能跟上老师的节奏。有些人怨声载道,但闫寻并不觉得有什么,这正是他所追求的。

这一天早自习的时候,班上一个叫王欣蕊的女同学急匆匆地跑进教室。

“班长,班长,不好了!”

闫寻正在向陈牧请教一道几何题,听到王欣蕊的声音,连忙抬起头。

“怎么了?”

“朴……阿朴在女厕所晕倒啦!”

“什么?”

周围的同学听到声音都围了过来,闫寻已经冲出了教室。

“王欣蕊,朴和平怎么晕倒了?”

“哎,我也不知道,就洗手的时候突然晕倒了。她的脸色煞白,我都吓死了!”

“那你告诉老师了吗?”陈牧问道。

“哎呀,办公室没人,要不我来找班长干嘛!”

“哦,你做得很对。”

王欣蕊无语地白了陈牧一眼。

闫寻到事发现场的时候,几个女同学正费力地把朴和平从里面扶出来。手忙脚乱中,她的发髻散乱,脸色苍白得叫人心疼。

“班长……”

“没事儿,来,给我!”

闫寻接过人来,一把将她拦腰抱起,三步并两步就下了楼梯,朝着操场对面的校医室奔过去,动作迅速而果决。

临走时还不忘丢下一句:“你们不用跟过来,都回教室去!”

几个女生看着闫寻抱着阿朴奔跑的英姿,眼中流露出羡慕的光芒,都是玛丽苏患者。

“班长真讨厌,让我们回去!真霸道!可是怎么办呢,我好喜欢呢……好man哦!”

“酥了呢。”

“?对啊!咱们一起去吧!人多力量大,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呢!”

“好呀!”

她们找了个勉强能说服自己的理由,企图躲一会早自习的时间。

可惜没成想,他们刚出楼梯口,就碰上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的班主任。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姜玄指了指闫寻的背影,还没反应过来。

“什么情况?”

“是这样的……”几个女生围着他叽叽喳喳说了一通。

他紧皱的眉头松开又紧皱,听了好一会才明白。

“那你们去干嘛!瞎折腾……都回教室上自习去!跟他们说,我马上就过来啊,看谁不自觉,有你好受的!”

说完他快步向校医室走过去。其实作为班主任他更应该担心,这交换生可宝贝得很,千万别出个什么问题。校长要是责难下来,那今年的职称考评可就悬了。

被截回来的一群人则悻悻地回到教室。

“得!我刚才说什么来着,果然一窝小鸡似的给赶回来了吧!”黄德伟坐在位子上,翘个二郎腿,看热闹不嫌事大。

“闭嘴吧你!”

“就是,男生跟男生之间差距真大。”

王欣蕊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切”黄德伟满不在乎地说:“差距是挺大的,全年级唯一一个排名在两百名开外还能当班长的神人,谁知道冷面道长是怎么想的!”

“嘿嘿,我觉得,他们俩都是神人!”丁一超贼兮兮地凑了过来。

有黄大少的地方必然少不了这位丁二代。

“谁说当班长就非得学习成绩好啦,当班长需要的是责任感和担当!你们想当还真不够格呢!”

“你……”

“就是!欣蕊,咱别跟他说话。”一旁的女同学拉拉她的袖子。

“别拦我,我偏要说!”王欣蕊硬生生睃了黄德伟一眼,“成绩不好可以努力,但人品败坏,素质低下的人,即便成绩再好也只是个浮于表面的渣渣!败类!哼!”

黄德伟顿时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仿佛被人抽了一巴掌,丢了天大的面子,不由恨恨道:“等着瞧吧,这个学期结束统考,就他这拖后腿的成绩,还指不定能不能继续留在咱1班呢!”

王欣蕊故意大声地背着单词,面无表情,装作听不到他讲话,没有丝毫想要再搭理他意思。

“放心吧,他会留下来的。”一个声音淡淡地说道。

黄德伟转头一看。

“得了,陈牧,有你什么事儿!看你的书!”

陈牧晃晃脑袋,也不计较。

另一头,闫寻火急火燎地把朴和平带到校医室,把知道的情况反复地向老校医讲了三遍,生怕他听不明白或者错过了什么似。

“知道喽!我又不是老年痴呆。你把她放到里面病床的上去,平躺。”老校医从盒子里拿出听诊器,血压仪。

“哦,好的。”

闫寻把她抱进去,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悉心地为她垫上枕头。

这时老校医走了进来,闫寻又立马开启了连珠炮式的提问环节。

“她脸色看上去好差!她为什么会晕倒呢?”

“会不会很严重啊,医生?”

“她什么时候能醒啊?”

“哎呀……你这孩子!我这还没听诊呢!你就吵死了,去去去,出去等着!”

闫寻还想问来着,但被老校医瞪着,又只好老老实实出去等。

他坐在冰冷的铁椅子上,看着桌子上一杯刚泡好的茶叶发呆,茶叶一片接着一片沉到底。他的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和担忧。

没过一会,班主任姜玄来了。

“她怎么样,班长?”

闫寻耸耸肩,“我也不知道。朴和平在里面呢,校医在给她做检查,把我撵出来了。”

班主任透过玻璃门往里面张望,但玻璃是磨砂的,看不清楚。里面起初没什么动静,仅仅一会儿功夫,突然传来一声阿朴的咳嗽声。

“醒了!”闫寻眼睛一亮:“这老校医果然有一手!”

姜玄也像松了一口气。

又过了一会儿,老校医推开门走出来。

“怎么样啊?老师傅?”

“小姑娘已经醒了,没什么大问题。她就是早上啊,没来得及吃早饭,有点犯低血糖。再加上生理期,还有点感冒……你最好能喊她家长接回去休息半天,熬点姜母茶或者红糖水喝。”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办公室给她妈妈挂电话。”

“对了,让这小伙子跑个腿,给她买份早餐。”

“闫寻,你去食堂看看还有什么吃的,去买一点。”

不用他吩咐,闫寻早已站起身来。

“最好是半流质的。”老校医补充道。

“知道了。”闫寻冲了出去,两秒钟之后又冲了回来,差点跟班主任撞了个满怀。

“半流质什么意思?”

“哎呀,买稀饭!”

“哦!”

“你回来之后就在这陪她一会。”

闫寻已经跑没影了,来去就像一阵风。

班主任摇摇头,低声斥道,“毛毛躁躁的,也不晓得到底听见没。”

闫寻回来的时候,端着一碗稀饭,两个白水鸡蛋,校服兜里还揣了一把水果糖。

朴和平吃了半碗稀饭之后,脸色稍稍红润了一些。

“阿朴,你不住在学校是吗?”

“嗯,我住在家里。”

“那你家离这里远吗?”

“不远,就……走路来的。从家里直走……拐弯,下坡,再上坡,就到了。”

“既然又不远,怎么还能没有时间吃早饭呢!”闫寻语速稍快,听上去略微有些责怪的意思,他自己倒没注意。

“就…睡多了一会儿,所以着急…很赶嘛。”

阿朴低声又委屈。

闫寻把剥好的鸡蛋递给她。朴和平却摇摇头,表示不想吃。

“乖,别闹,吃一个。”

阿朴努努有些苍白嘴唇,嗔笑了一声:“我又不是小孩子。”

闫寻故意问:“我爱吃鸡蛋!用韩语怎么说?”

“不会!”

“爱是‘sa lang’,蛋是‘帕布’?”

“猪!”朴和平哭笑不得:“那个蛋是笨蛋的意思,你可真是个大笨蛋!”

她不高兴地从闫寻手里接过鸡蛋,然后小口的啃着。

“你可真会吃鸡蛋,这是韩式吃法?”

“有问题么?”

“像我以前养的天竺鼠,啃萝卜吃的样子。”

“讨厌!”

“就大口吃呗,快点吃完,我兜兜里有糖!吃完就奖励你!”

闫寻掏出口袋里水果糖,五颜六色的,他一个一个往朴和平的手里塞:“有苹果味、橙子味的、香蕉味的、葡萄味的,还有……”

他一直塞,神情专注得像在完成一项神圣的使命,直到她的小手都快装不下了。

啪嗒

一滴眼泪忽然落到他的手背上。

闫寻一愣,难以置信地说道:“我的天,你不是馋得口水都掉下来了吧!”

他抬起头,却看见阿朴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眼泪啪啪往下掉,像断了线的珠子。

他慌忙说道:“哎哎哎,你怎么哭了。”

“讨厌!”

“怎么?”

“就是讨厌……”

“不喜欢吃糖啊?”

“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我……”

“你这个人,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好!好……好讨厌!”阿朴语无伦次地说。

“喂喂,朴和平!我不好,我讨厌……你……你别哭了,待会那个老校医听见了,要进来揍我了喂!”

他非常卖力地扮演着浮夸的动作和表情。

“小老头凶得很,我可打不过他。”

“扑哧”

女孩分明哭得梨花带雨的,又忍俊不禁地笑了。

“讨厌的很!”

闫寻哄女孩的技术可是长期对照古龙小说的男主角印证过的,所以百试不爽。

“医生说你低血糖,平时感觉有症状的时候就吃点糖。”

“哦。”

“你也别怕,不是什么大毛病。以后按时吃早饭,有空锻炼锻炼就好了。别看我现在还挺壮实的,其实我上初中那会儿也有低血糖,比你还严重的。”

“那你也晕倒过吗?”

“这倒没有,不过有几次快要晕了。后来我运气好,认识了一个非常好的朋友,他每天都带水果糖给我吃。还主动把他的早餐分享给我,他每次都说他吃不完,但我知道……”

“呀!这么好……男的女的?”阿朴忽然嘟着嘴问。

“额……男的,而且……你也认识。”

“哦?真的吗?是谁?”

“就是开学给你让座位的那个男生,还记得吗?他叫陈牧。”

“哦……原来是他。”阿朴若有所思,“是的,虽然他不怎么说话,但是他人很好。”

“我和他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

“你是说,你们以前就认识?”

朴和平擦擦眼泪,她有些好奇,便继续追问道。

“是的,其实我们初中就是同学。只不过一直到初三以前,我们都很少说话。”

“为什么呢?”

“呵呵,因为那时候我和他,怎么说说呢……有着云泥之别,我们的世界不交汇。对了,“云泥之别”这个成语你能听懂吗?”

阿朴虽然可以用中文沟通无碍,但汉语博大精深,她对于许多成语还是不甚了解,经常闹笑话,故而闫寻非常体贴地问道。

“听得懂,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形容差距很大嘛。”

“是的,你的中文水平又精进了。他当时是我们学校公认的学霸,而我呢,是个堕落的坏学生,成天吸烟、打架、泡网吧……”

朴和平深吸一口气,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闫寻笑笑,取下眼镜在衣服上擦了擦。明明是在笑,可阿朴从他那褐色的瞳孔里,看到的却是有些萧索。

“你是不是开始觉得我是个堕落的大坏蛋了?”

朴和平拼命地摇摇头。

她把手里的糖放在枕头边,然后握住闫寻的一小节手指头,鼓励他继续往下说下去。

“其实严格来说,如果没有陈牧的话,肯定就没有我的今天。我是受他影响,才能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如果没有他,嗨!天知道我现在在哪里……我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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