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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一抹阳光

“有一个夜晚,江上的风很大。我一个人走在长长的大堤上。月色清冷如钩,黑压压的江水不断地拍打在雪白的堤岸上,发出沉闷地声响。天上的星星垂得很低。我喝了酒,喝了很多很多酒。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就是一大口大大口地往肚子里灌。我一路走,一路把喝完的啤酒罐子捏得扁扁的,然后用力把它们丢进堤岸另一侧的青草间。那些星星越垂越低,到最后,它们就像挂在我手边。我伸开手,感觉他们被我握在手心里,我张开手,它们就都又跳出去啦!”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任由思绪飘渺。他注意到阿朴全神贯注地倾听着他的声音,那样子是多么可爱!她关切的眼神,以及面部表情里细腻的感同身受,全都落在闫寻的眼中,和心底。

“那么晚了,你一个人去那种地方做什么?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这丫头,分明是作为一个听众,却比故事里的主人公还要紧张,她天真而又担忧地样子,仿佛她自己也在那个故事里。

“掉下去?喏,要是掉下去的话,还能怎么办,就‘咕咚’一声喽。然后我的灵魂升上天空,看着自己的身体从那儿一直沿着长江往东去,冲出入海口,一路漂到韩国。也许,让你在新闻里提前认识我。哈,标题是少年尸体的奇幻漂流。”

“啊……好可怕……才不要!不要咕咚一声。”

她那天真可爱的样子,远比任何神职的倾听都要虔诚。

“逗你的啦!放心,我水性特别特别好,就算掉下去也没事。我可是在长江的浪花里长大的,它认识我,不会伤害我。”

“切……你就逞能吧,还掉下去也没事……你当时一定醉得连路都走不稳了!中国不是有一句老话,叫作什么什么打死老虎的,淹死会水的?”

“噗……你想说,打死会武的,淹死会水的。”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还打老虎……打老虎那个要是还活着,现在指不定在景阳冈上等着打你的语文老师呢!”

“喂!你过分了啊!我只是好心的想要纠正你一个观念上的错误我曾经看过一篇报道,在每年中国都会有超过2万名的儿童死于溺水。水是无情的。你认识的大江大河,他们都不认识你。你必须得客观、理性地认识这些水源!在那些江河里面被带走的生命的孩子,可不都是熟人!”

闫寻有些错愕。

“看不出来,阿朴竟然能说出这么有深度的话。你说得对,谢谢。”

她这突如其来的一波硬安全普及,到底是出自于她对自己的一种特殊关心呢?还是仅仅在践行教育赋予我们的社会责任感?闫寻在心里心猿意马的猜测着。

“行了,我们还是来继续倾听我们小闫同学的故事,为什么小小年纪就独自体会宿醉了呢?哎呀,对了,为什么你可以在大晚上出门,你的父母亲不在家吗?他们,也不管管你的吗?”

“啊,他们呐……”闫寻的脸色第一次出现了复杂的神情:“他们……呵呵……他们才不会管我哩!”

“啊!为什么?他们很忙吗?”

“因为……对……他们很忙……吧!”闫寻极力试图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中不真实的成分,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他的双拳暗自紧握,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也浑然不觉。

“你怎么了?”

她似乎察觉到他有一点点异样。

“呼没什么。”

“哦,那叔叔阿姨他们工作一定很辛苦吧!才会没有时间兼顾到你。不知道他们做的是什么工作?”

“他们就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在空调厂的车间里上班。有时候会加夜班啊,这样……”

“哦,我明白了,那确实挺辛苦的。所以,并不是你忽略了他们的意见,而是他们忽略了你。”

“或许吧。”

“不管是谁对谁的忽略,都那么令人遗憾。”

“或许,我根本也不需要他们的关注。”

“怎么会!我们每个人都需要来自父母的关注。否则我们很难凭自己的经验和能力去做对每一次选择。不是么?”

“他们就对么?”

这一问把阿朴难住了,“好像……也不是……但大多数……”

“不,”闫寻用一种很奇怪的笑容笑着,他摇摇头:“你是无法理解的,我的情况比你想象中糟糕太多,我不需要他们关注我,是因为我恨他们!”

“恨?!”

这个字眼出自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口中,未免太过于敏感和直白。朴和平困惑地看着闫寻,无法理解他的情绪为什么在突然间急转而下。

“但我发誓,我绝对不是一时赌气或是什么不通事理的恨意。我知道它的存在,是一种客观而又真实的存在着。没准,它早就和我那犹如炼狱一样的家庭氛围一样,融入我的生命里,成为了一种烙印。我曾无数次地想要摆脱它,想要摆脱它带给我的影响,想要摆脱它带给我的负能量。阿朴,我不想去恨,从来都不想。我讨厌憎恨带来的痛苦,可忘记它却又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有太多无法抹去的记忆了,它们就像一条锁链……不,它们像一条毒蛇一样缠绕着我!“

他的情绪越发的激动,声音不自觉的大了些。就连坐在外面的老校医都听到一些,悄悄地注视了他们一会。

“多少年来,他们每天都相互咒骂着对方,恶毒的诅咒着彼此!我几乎都习惯了。呵,有的时候,咒骂的对象甚至也包括我。我真的不止一次地怀疑过我是不是他们亲生的,要不是,就好了。”

他虽然非常努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身体仍然忍不住地颤抖。

“我每天都在躲避,犹如在夹缝里活着。我要躲避那狭小的屋子里,我父亲无处不在的烟灰和如影随形的酒气。它们的气味不仅令我作呕,还令我患上了长期的偏头痛。曾经我也想过好好读书,去构建我人生新的意义,可笑的是,我在家里连写个作业都不得安宁。我父亲最喜欢莫名其妙地走过来,颐指气使地点评我作业里的毛病。他总是当着我的面,撕掉我的作业本,这似乎是他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他哪里是关心我的学习呢?他只是享受这种支配感。然而,这还不是最让人感到痛苦的事,你甚至无法想象我还要躲避我的妈妈。我要假装看不出来她的隐忍和不甘。尽管谁都知道,她早就想离开这个家了。她像一只任劳任怨的老黄牛一样,忍受了那个男人长达十几年的家暴,而我却无能为力。当有一天,她拿起一把菜刀反抗,当她把菜刀也指向我,咒骂着我的父亲,说要鱼死网破,叫他断子绝孙。那一刻,她心底那种歇斯底里的想要逃离的绝望,连我也明白了。”

女孩感觉自己脸颊上不知何时起竟再度挂上了两行冰凉的泪水,可她并没有理会。她只是伸出手,抚摸了男孩的脸。

“阿朴,我真的不想去憎恨。我也看过很多书……我也知道有一种热忱而美好的生活状态。我曾亲眼见过,它们离我很近,我甚至每天都能看到。我心驰神往,向而往之。可它们却终究不属于我。”

女孩现在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闫寻会说这些东西是她不能够理解的。的确,太残酷了。

她沉浸在同一种悲怆里,这种感同身受的状态令她看上去有些楚楚可怜。

“你是对的,闫寻。不要去恨。”

哦,多么这苍白无力的一句话,就连她自己也知道,可她又能如何呢?

像秋风中弥留盛夏的残朵,留下无可奈何的花语。泪水来的太突然了,她再也承受不住这压抑。当一个小女孩觉得无能为力的时候,或许她本能的反应,就是放声的哭泣吧……

可惜男孩不能选择这种方式,就算有偶尔为之的时候,在他们的心里也非常清楚和惭愧他们是不可以哭泣的哭泣者。

“对不起,我应该坚持,不跟你说这些的。”

闫寻很快便把自己从一种无法控制自己的状态里调整了过来。他甚至挤出了一抹温情的微笑,轻声轻语地安慰着女孩。

女孩说:“不,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好的,从现在开始,我知道了,我知道的。”她越是想停止哭泣,反而抽噎的更厉害了。

闫寻怜爱地摸摸她的头发,又壮着胆子轻轻拍了她的背,“好啦,不要哭啦……我知道是挺惨的,但你也别表现得这么真实嘛。让我挺难过的。”

“闫寻!闫寻!让我来成为你生命里的一束阳光吧!”

“哈?”

闫寻被她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弄了个措手不及,他脸上挂着条件反射的吃惊的表情,眼睛瞪得圆乎乎的,把眉毛都挤到两边,成一个倒“八”字。

等他在女孩坚定的眼神里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哦。”

她把手放到他的手上。

“我说,我会成为你生命里的一抹阳光!”

闫寻沉默了片刻,说了一句:“好啊!”

是啊,多好啊,他忽然觉得一切都很好,冬天也很好。即使已经进入2008年的尾声,进入寒冷十二月了。不过残冬既然已经过半,那么,春天还会远么?

阿朴望向闫寻的眼神里忽然多了一些勇敢,她不再闪躲。他们虽然短暂的沉默着、但是两个人的心却在一个看不见的角落里猛烈的碰撞着。

这或许就是人们最难忘记的,最初的喜欢。在心里终生印刻下彼此的,也许只是一段倾诉,也许只是那不经意间的一次感同身受。

也没什么特殊的理由,它透明的像每一片冬天的雪花。

就像阿朴的这个口头约定一样,我会成为你生命里的一抹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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