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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鱼越溪流

3路公交车带着灰蒙蒙的尾气姗姗来迟,进站的时候,发出了一声干瘪的叹息。

这正是一天里气温最高的时候,在这个点出行的人很少,车厢里空着许多座位。驾驶员麻木地看着后视镜,这炎热的天气里,他几乎连催促都懒得说。待他们上车,还没站稳投币,驾驶员就不耐烦地轰了一脚地板油。

热辣辣的骄阳里,这辆老式公交车行驶在发烫的柏油马路上,像发了颠似的,冲向市区。

路边的巨型广告牌一块接连着一块向后退,遮挡着等待拍卖的地块。近年来,正值房地产集体进军三线城市的高峰期,火热的商业气息总是不经意让路过的人产生出一种对未来的奇幻想象当高楼在城市的边缘平地而起,这座城市就会变大。

若是先前从未来过郊区城乡结合部的人,一定会对这种特殊地带的环境和运作感到新奇。

一如闫寻的印象里密集的厂区,和高大的烟囱,使得这一片地带,常年就像是一张巨大的、蒙着灰尘的脸孔。它总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蓝天,若有所思,时不时还会吐起烟圈,发出沉沉地叹息。

白日里,这里坐落着各式各样光鲜或破败的工厂,陈杂着无数挑战正规工程学的违章建筑;厂子里进进出出的工人像驼队一样秩序井然,往城里开去的货车一辆接着一辆,绝尘而去,急匆匆地补给着地平线上的那座钢铁森林。

这时的人们,相对而言都比较沉默,就仿佛这段时间,世界上只能听到机械轮转的声音。

但是一旦夜幕降临,这里立刻就会变成了另一个世界!

当七彩的霓虹灯齐齐射向苍蓝夜空,人们沿着长长的街道,摆起地摊,搭起露天的卡拉ok。有三轮车载来各种小吃,胖胖的小嫂子开始吆喝叫卖,牛肉,炸串,天津大麻花……路口的大排档也纷纷搭起灶台,迎接渐渐热闹起来的夜市。

男人们开始光着膀子,碰着啤酒瓶大声的交谈。若是喝得兴起,那些糙汉子们也能扯着嗓子唱几首张学友、刘德华的情歌。而女人们,或沿街逛逛买些廉价的地摊货、或坐在男人身边痴痴地陪笑着,大排档灶台腾起的火光将她们照的油光满面,眸子里映着街边彩灯的迷乱,拈指叉腰,腰肢扭动着淡淡的脂粉香。

这是一种,类似于古龙武侠小说里一样的混乱有序的市井欢乐,它拥有自己的规则。

平凡中,其实也带着点平凡的诗意。

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但终归,他们在其中生活着,并且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托这位“过山车”司机的福,闫寻和陈牧比平时节省了十几分钟到市区,顺利地转乘另一辆公交车到达了学校。

“这司机,他的驾照恐怕是在秋名山考的吧?我敢打赌,连藤原拓海都看不到他的尾灯!”闫寻下车,扶着公交站牌,感受着体内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般的难受。

等到他抬起头,那座如同城市地标般的省级重点中学,芜湖市一中,就展现在他们眼前。那个庞然大物,它屹立在城市主干道交汇的西南角,占据了一整座葱郁的山丘。在山脚下,彩旗招彰,高大而宽阔的学校大门敞开着,两只一人高的石狮显得气宇不凡。大门外有一片巨大的广场,闫寻目测至少得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广场上迎新的喷泉全部打开了,最高的水柱足足有五六米高,一阵风吹来,弥漫的水雾便显影出一道巨大的彩虹,在彩虹后面,“芜湖市第一中学”七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反射着夺目的光。

广场上有撑着各色各样的太阳伞的学生和家长向学校大门走过去,闫寻和陈牧这两个城北来的少年也被裹挟在人群当中。虽然他们都曾不止一次地近距离观察过它,但作为这座校园的一份子,从大门口昂首阔步地走进去,还是头一回,感觉又骄傲又新奇。

“闫寻,你说,这以后上学、放学咱是不是还得爬山、下山呐!”

“你傻呀,咱们以后不就住这里了。”

”我差点忘了。”

“你不就喜欢住在山里,回回暑假往山里头跑。你看这山上树木森郁的,空气质量一定超级棒!啊...我此时此刻甚至已经能感受到可爱的负氧离子正往我的毛孔里钻。”

闫寻闭上眼睛,自我陶醉道。

“哈哈哈,上天的恩赐!”

步入大门后,道路果然向山丘上扬起,路边插满了彩旗,猎猎鼓舞。巨大的树木参天蔽日,连暑气都消散了许多。穿着白色校服,披着红绶带的学生志愿者热情地在路边引路。闫寻惊喜地指着路边一排参天的老枫树说道:“哇,陈牧,这树得有一百年了吧!”

“我去,居然还有一片银杏树林,天呐,这里简直像个森林公园!”

闫寻一路上太过兴奋,总是关注这个房子那个树的。陈牧相对比较冷静一些,表情讷讷地看着来往的女生。

沿着校园路走了约十分钟,他们的视线总算变得开阔起来。在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片大操场,操场上并排纵列着四块的篮球场地,边沿围着一圈塑胶跑道。往四周环望,人群熙攘,绿树繁花间掩映着几栋错落有致的教学楼,都是红砖黑瓦的复古型建筑,约莫四五层的样子。楼上挂着“热烈欢迎2008级高一新生”的横幅标语。

这所高中学校,远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大得多,每一条曲径通幽的小径,每一处古树盘根的藤架,每一座庄严肃穆的先贤雕像,都在彰显着它独特而深厚的底蕴。就是比肩大学,也不逞多让。

因为地形的缘故,大多数教学楼的地基都不在同一个平面儿上。海拔最高的建筑是一座名为“圣雅阁”的行政楼,始建于一百年前,也是这座学校的前身,是由晚清北洋大臣李鸿章的儿子李经芳筹资建造的。

在圣雅阁跟前,还有两座相对而立的辅楼,都是二层楼。靠西边的一栋,楼下是个大礼堂,楼上是三间教室。闫寻和陈牧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即将就是在这栋小楼上,开启他们的高中生活。

在圣雅阁左侧的不远处,还有一栋实验楼,隐约能看见几个教室里边有成排的化学试验品瓶罐。楼顶上,还有一座半球形状的天文台。

陈牧说:“我估摸着,在那上面应该可以瞰得见长江。”

“您这不废话么,天文台!火星都能看得见!”

“闫寻,你说这个会开放让我们用吗?我以后想研究天体运动。”

“那必须能用,我得告诉他们。他们必须得意识到,下一个史蒂芬霍金,正站在这里。”

“得了吧你!”

“哈哈,管它呢,反正到时候不就知道了。总之,我,真的已经,深深地,爱上这里了!简直迫不及待……9月1号,快来吧!”闫寻兴高采烈地说着:”在这里,学习将会变成是何等的享受啊!陈牧,我的陈牧啊!你说呢?”

……

“嗯?陈牧?跟你说话呢,你望啥呢!?”

“哦,我知道...你说...”

“我说你望啥呢?”

“我...我好像看到一只猫。”

陈牧随手指了一下,但闫寻没有看过去,这里有太多新奇的事物吸引他的目光了。

“猫?什么样的猫?”

“额……没什么没什么。可能我看错了,对了,你刚才说什么?”

“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忽然间闫寻一愣。“哦吼!……哈哈,我这兴奋的,我说了什么来着?我居然忘了?算了,不重要。”闫寻用手指比了个rock。“重要的是这里太酷了!我太爱一中了,我真他妈幸福啊!”

“虽然你很夸张,但我确实能感觉到你的幸福!”

“陈牧,你现在心里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感受吗?”

“嗯!”

“就……很满意!就这里,挺不错的。”

“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儿!”闫寻说。

“明白什么?”

“我终于明白了以前我们初中那个班主任老汪,为什么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诫我们,一定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我记得他恶狠狠的样子,他恶狠狠的说,要我们像沙漠里的老树根那样,疯狂而有效地吸收每一滴知识和养分,一定要争取从城北考到市里来。”

“只不过,那时候我们没有人能理解他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所谓的‘争取’二字已然意味着艰辛和渺茫。”

“陈牧,你知道大家对你的期望是什么吗?”闫寻边走边说,表情稍稍有些严肃起来。

“大家?”

“是啊,大家我指得是额,你知道的以前的那些同学。”

“但是我和他们都没有联系啊,除了你。”

“额……这不重要,陈牧。重要的是,在这里你必须更加勤奋,更加努力!让这里所有的老师,所有的同学都关注到你。”

“这又是为什么?读书……还是会好好读书啊,但我喜欢低调。”

“不可以,你绝不可以再低调。你知道,以前在我们那个鬼学校,可能没有几个学生能撵上你。但这里不一样,他们都是全市的精英。我呢,我在这儿,估计只能算个陪读的。而你,你曾是我们城北中学之光,是那片该死的贫瘠的土地上开出来的花朵,你是我们所有人未曾言传的骄傲!从现在开始,答应我!你要超过他们所有人!”

“这……”陈牧满脸无奈的神情:“你这个人......你来的时候还一副极其嫌弃城北的样子,现在又说这么偏执的话,你这个人,真是纠结呢!”

“没错啊,我是讨厌那个地方…可是我们……你不觉得我们身上也背负着那些,没有考上好学校的同学们、兄弟们……的某些……”

闫寻说着说着,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过了很久,“不公平!陈牧……”他轻轻地说。

“……闫寻,我听说你和罗小虎打架了,是吗?他是不是……”

“哈,罗小虎?神经病!去他的!管他呢!你怎么知道的?算了,不重要,都不重要了!反正从今往后,一切都会好起来!加油!加油……”

闫寻看似满不在乎的脸上,划过一抹不悦的神色。虽然一闪而没,但还是被陈牧看到了。

他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

可是闫寻已经大步往前走开了。陈牧望着他的背影,停在原地叹了一口气。总觉得自从暑假过完之后,闫寻身上好像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陈牧,愣着干嘛!快来啊!”

他匆匆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尽管学校已经错开了上午、下午两个批次,可是来报道的人还是显得太多了。填各式各样的表格,领宿舍钥匙,领课本,都要排很长的队伍。好在过程还算顺利,他和陈牧还非常走运的分到同一个班级,高一(1)班。

只可惜没分在同一个寝室,中间隔了整整两层楼。闫寻觉得,这是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

可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八九,这点小缺憾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反正他们各自还会认识新的同学,新的朋友。

但有一点,他觉得将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那就是他们的友情。毕竟,他们是从同一条溪流里跃入大河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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