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看着走向厨房的顾江澜，眼中带着狐疑，但少女已经折回，和他交谈了几句，他便带着这份狐疑，走回了客厅。
妇人与中年男子自然不能就坐，而是在客厅前不停的走动，看着厨房中生起的袅袅炊烟，两人彼此对视，都是一头的雾水。
少女的任务就是拦住二老，不让他们进厨房，好几次妇人忍不住想要走进去，但还是被少女撒娇打泼的拦住了，额头都快被妇人戳出包来了，“你呀！打小谁的话都不听，唯有对你哥哥的话三从四德，江澜这孩子打小没干过粗活，这烧火做饭的事情，要是一个万一烫到了怎么办？”。
少女搂着妇人的手臂撒娇道：“阿妈，你就放心吧，哥哥不会是这么笨的人。”期间不免忍受妇人觉得好气又好笑，对她抛来的白眼。
客厅前站着的三人，和寻常的家庭没什么两样，有着每一家都该念下的经，打着自我的小心思，不论经历了什么，只要是在一起，却又是那么的其乐融融，看着厨房的炊烟慢慢变少，看着厨房门的门帘被撩开，看着从里走出的青年……。
顾江澜手中端着盆水，水上漂浮着丝丝缕缕的白烟，从厨房门口一路走向了客厅，不知道什么原因，走得特别的小心翼翼。
“阿妮，搬两张椅子过来，给阿爸，阿妈坐。”
少女得到指令后，快速的动了起来，唯独剩下还站着的两人震惊在原地，听着顾江澜嘴中的话语，中年男子恍惚间看到了那个咿呀学语的小孩，就像现在这样，张开着双手，小心翼翼的迈出脚步，向自己走来，嘴中不停的喊着，爸、爸爸……。
中年男子刹那间红了眼，可身为一家之主的他，不敢轻易的露出脆弱的一面，因为他是这一家的顶梁柱。
妇人何曾不是，这段时间以来，这如同天籁之音，在她的梦中不知梦回了多少次，也不知道多少在个深夜醒来时，发现枕头已然被浸湿。
顾江澜不曾想，这以前对他来说如山沉重的字眼，此刻如此自然的就脱口而出了，露出了笑容，看着少女已经不知不觉中把椅子搬到了他二老的身后，再次开口说道：“阿爸，阿妈，请坐。”
“哎，哎。”中年男子不停的点头，用手摸着身后的椅子，颤颤巍巍的坐了下去。
等待他二老坐稳，顾江澜也把水盆放在了他二人的面前，蹲下的身子抬起头说道：“孩儿不孝，让你们操心了，今日就让孩儿为阿爸阿妈洗一次脚吧。”
妇人在这一刻忍不住的捂着嘴，眼泪哗哗的往下掉，中年男子咳嗽了一声说道：“婆娘就是娇柔，我们的澜儿懂事了，感到欣慰才是，有什么好哭的，我们应该笑才是。”
但中年男子也没发现，他说完后，双眼更加的赤红，眼角不停的有泪水打转，越到最后越是哽咽。
顾江澜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二老，笑着低下了头，开始为他二人脱掉了鞋子，放入那盆水温适中的水盆中。
“阿爸，阿妈，水温怎么样？有没有太烫？”。
妇人一个劲的点头已经说不出话，中年男子整理好了情绪，那张古板的脸庞，就如同漫山遍野盛开的花骨朵，“刚刚好，不冷不热。”
而在一旁少女也挽起了袖子，加入了行列中，顾江澜给她挪了挪位置。
“阿爸，阿妈，不管以后如何，孩儿都希望你们能快乐的活着。”
城市的喧嚣，车来车往，灯火通明的不夜城有着彻夜的狂欢，在边缘上那座七拐八弯的胡同小院里，不时传出朗朗的笑声，或许对于他们来说，再繁华的都市，再美丽的风景，也不敌眼下双膝边上的儿女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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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极深，顾江澜依旧是不肯入睡，似乎想要把这座院中刻入脑中，此时就连院中的小黄鸡子也窝成一团，取暖而眠，来日第一缕晨曦照来的时候，可能它们还会像昨日那样，无忧无虑的扑腾着翅膀，啄着缝隙的小虫子，互相追逐玩耍。
蓦然，听着隔壁传来的呼吸声，能猜测出他们二老睡的很香。
顾江澜嘴角带着笑，我以为我会叹息，或是不舍……。
骤然转身，回到房中躺在了床上，呼吸开始慢慢的变得平稳，没多久，一滴冰凉的水滴，滴在了额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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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顾江澜站在一条清澈的河边，能看清水底光滑的鹅卵石，在顾江澜的前方，有一叶扁舟，一白衣男子坐在扁舟上，背对着自己。
“没想到这么快，你就来了，你如何发现我的？”。
听着河中央的声音，顾江澜并未急着作答，而是看着河水开口道：“水清无鱼，你再怎么垂钓也不会有收获。”
“水深”。
“水深，也只是对于那些游在江边的虾米而言罢了，若是过江龙，这不过过膝之水，何来水深一说？”。
白衣背影摇了摇头，：“虾米，若是龙呢？”。
“虾米若是龙，这条大江之清，存身于此，那也是头孬龙，既然如此，是虫是龙还重要吗？”。
“你心不定！”
“你叫我如何心定？你存身的是一江清水，我存身的是一河浑浊，我也只能是在梦里，才敢奢望你存身之河。”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如何知道我在这里”。
白衣男子蓦然转身，站在扁舟上看了过来，清澈的河水，如明镜般横矗在他二人面前，倒映出相同的样子，唯一不同，一个站在地上，一个站在扁舟之中。
“眼神”。
白衣男子笑了，顾江澜也跟着笑了，“也对，聪明如你，怎么会看不破。”
顾江澜同样笑着道：“你是在夸你自己？”。
白衣男子摇了摇头，自嘲的开口：“我这样子，有什么可夸的？废人罢了。”
“不过，我还是谢谢你，替我完成了，我多年来未解的心愿，我知道你始终要下去，只能祝你一路小心，那个世界不比这河水，也不是外界的浑水，它是一潭汪洋，龙，不小心也会被淹死，可能也只是能够翻腾出两朵小浪花。”
“谢谢提醒，我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你不必自作多情。”
白衣男子再次自嘲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问道：“走了吗？”
顾江澜看了他一眼，虽然自己有很多想问的，但还是忍住，点了点头，“该走了”。